明德皱了眉,看着阿玘木然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不住的往外出血,疼得他目眦欲裂。
阿玘看着地上的珏,附身去捡了那柄长剑。她现在身上没有灵力,剑在她的手里变得十分的沉重。她抬眼看明珠,一双眼睛宛若寒潭,冰冷的眼神,一身杀气。
师父见阿玘的那个样子,皱了眉,一挥手就将明珠推开。
明珠不察,直直的摔在了台阶前。阿玘提着那柄长剑拖行,剑尖抵在石砖上,划出一条浅浅的长痕。
谁知阿玘才上前走了两步,就看见自己师娘挡在了小师妹的面前,将她护在了身后,红着眼眶生怕阿玘动手伤了自己的孩子。
阿玘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渗了出来。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指向小师妹,又指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师父,未语泪先流:“师父,我要原谅她吗?”
师父不言不语的将她看着,一双眼睛里掺杂着痛苦、纠结、不忍和无奈。阿玘一下子就看懂了那个眼神,她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阿玘……师娘求你了……求你了……”师娘跪着爬到阿玘的面前,伸手来扯住阿玘的衣角,一双眼睛通红的哀求道,“是珠儿对不住你……是师娘对不住你……你看在你们多年的姐妹情谊,看在师娘对你的照拂,你放过珠儿……你原谅珠儿吧……”
“她在禁闭室外点火的时候,想过我们的姐妹情谊吗?她听着我的哭喊,尖叫,求救的时候,想过我们的姐妹情谊吗?她看见我这半张脸,看见我灵力停滞挥不动剑的时候,想过我们的姐妹情谊吗?”阿玘一字一句的问道,她脸上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生生毁了她本来清丽的容貌。
明珠看见阿玘一身的杀气,却是越发的激动起来。她挣扎着往后躲,嘴里的词句零零碎碎的:“不要……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其他的师兄弟看着,心中不忍,却没人敢劝。
谁都知道阿玘这些年来在灵力修为上下了多少的功夫,她是起得最早也是睡得最晚的,加上悟性极高,进山以后,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已经超过了大师兄的修为。十四岁就得了自己的佩剑,剑术是广源山中唯一能与师父过上五百招的人。师父也曾经惊叹过,还说假以时日,她必然会扬名天下。
这样惊世的剑术再加上阿玘本来清秀的容貌,手持一柄长剑,白衣飘飘,仙人之姿。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甚至珏在她的手中,都变成了一块废铁。
毁容对一个女子来说就已经是一件悲剧,而灵力停滞,则是一个更大的悲剧。
“师父,我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就合该生生受了这委屈吗?”阿玘看见小师妹那个疯癫的样子,垂了眸子朝向师父的方向问道。
“我受人恩情,就一定要这样来还吗?”
明德第一次看见阿玘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明明她只是隐忍的流着眼泪,可是他却觉得阿玘的心被人捏碎了,疼得他五脏六腑翻腾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只不过去了南湘两月,回来竟已物是人非。
阿玘深吸了一口气,她眼泪本来就已经流了许多,眼睛红肿,目光呆滞。明德想要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阿玘面朝着师父的方向,突然双膝一折就跪了下来。
众人都没料到阿玘会有这个动作,皆是一惊。
阿玘正了神色,一双泪目看着师父,重重的跪拜下去,额头磕在玉砖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第一拜,跪谢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话音刚落,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前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从额前滑落下来,她也顾不得去擦,又是深深一拜。
“第二拜,跪谢师父赠我灵剑,授我武艺。”
一众弟子都被阿玘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得愣在原地,一时竟然没人想到要去扶她。师父身上还身着白衣,纤尘不染,而阿玘胸前滴落的那几处鲜血,像是雪地绽放的红梅,扎得人眼疼。
“最后一拜,望师父原谅,恕不孝徒儿日后不能在膝前尽孝。”
她这句说完,众人才明白她的意思,皆到了她跟前将她拉住。小师弟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拉着她的手,又不敢去碰她额头上的伤,只哽咽着:“师姐,师姐……”
大师兄也朝着师父的方向跪下,脊背挺直,一双剑目中坚定非常:“师父,求你为阿玘,主持公道。”
其他的师兄弟也跪在师父面前,异口同声的说道:“请师父为阿玘,主持公道。”
师父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他不去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众师兄弟,目光远远的放在了阿玘的身上,声音不大,却让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阿玘,你在逼为师吗?”
阿玘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和师父对视,额上的鲜血还未干,就这样滑落下来,让她的面目看起来更加狰狞了些。
阿玘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道:“阿玘感激各位师兄弟今日如此待阿玘,阿玘在此谢过。”
明德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可是阿玘偏生性格倔,即便如此,还是接着说道:“算了吧。”
算了吧。
这样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沉沉的砸在了众人的胸口。大师兄转头来看她,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对她这句“算了吧”肯定是不赞同的。
好像是一场闹剧似的,本来跌坐在另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