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说的,他跟楼老头比试功夫的那个公园,还是在我想参加龙头武会,查出来楼还玉是武会的创始人,去找他求情,我跟小武,一大早上找到的那个公园。
这些事情尘封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才过去没几年,可是恍然回首,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这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天未明,便独自驾车找到了那个公园。我下车朝公园里的假山上走去,熟悉的场景,上面传来熟悉的打鞭的声音。
啪啪啪的,一声声似乎扣在我的心上,令我每走一步,都觉得非常沉重。
终于,我来到了假山之上,看到了精神抖擞的梁伯。他像之前一样,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蟒鞭,运足气力,抡圆了胳膊,甩一个圆弧,在到达终点的之后猛地一个回旋,鞭梢翻卷,发出震彻耳膜的声音。
我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昔日的老友已经驾鹤西去,梁伯虽然看起来仍旧精瘦抖擞,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也难免多了一种苍老的气息。
英雄垂暮矣!
“看鞭!”梁伯忽然低喝一声,鞭梢朝我身上翻卷而来。我吃了一惊,急忙踏步侧身,躲了开去。
“再来!”梁伯似乎来了劲,鞭子不离我的左右,每一下都不留情面。
我心中紧张,好在最近天天窝在武馆里练武,眼神和伸手都还过得去,便步步躲避。
梁伯越打越精神,步步紧逼。
最终,我被逼到了假山的边缘,脚下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子,哎呦一声,差点栽下去。
梁伯收了鞭子,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之色。
他叹了口气,道:“你的身手,应该是比几年前更扎实了,可是你的那股精气神呢?不论是学武之人,还是普通人,没了这股精气神,还能算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吗?”
我为之愕然。
梁伯又同情的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是吧?还记得几年前吗,那时候你初出茅庐,却就敢用手来夺我的鞭子,现在呢?除了躲避,你是不是已经没有反击的进取精神了?”
说着又当头断喝:“你还是当初的秦睿吗!”
我如遭雷击,满心苦涩,无法言语。我呆呆的看着梁伯,道:“她还好吗?”
看了我的样子,梁伯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拿过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道:“你说的她是谁?”
“我……”我咬了咬牙,竟然不敢提起那个名字。
梁伯喝完了水,重新把水瓶的盖子拧好,淡淡的道:“我这次来,是有人托我向你问句话……”
我心神一震,猛地抬起了头。
“她要跟我说什么?”
梁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我说的他,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她。你想知道她的消息,自己去寻找,我不知道。”
我楞了一下,道:“你说的他是”
梁伯没好气的道:“老祖宗。”
“老祖宗……秦家老祖?”我再次心神巨震。
梁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他托我问你一句,你的心还在吗?”
“我的心还在吗?”
我如遭当头棒喝。一瞬间与秦家老祖,也就是那个化身乞丐游历红尘的老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心头浮现。
我的心还在吗?我的心呢?我似乎看见了老头充满智慧的双眼看着我,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的心灵,被深深的拷问着。
“回答我,你的心还在吗?”梁伯继续追问。
“我……”我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我的心呢,我的心还在吗?
见我回答不上来,梁伯叹了口气,道:“小子,老祖宗的问题,你可以慢慢想。希望你能想明白吧。如果想不明白”
他顿了一下,叹道:“那也就这样了吧。反正怎么样不都是活一辈子……”
最后,他又冷声道:“还有一个问题,是我要问你的。你在怕什么?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再次愕然,抬头朝梁老看去。
梁老面无表情,收拾了鞭子,竟是头也不回的飘然离去。
东方露出了曙光,寂静的公园里,我呆呆的站立着。天地一片沉默,广袤而神秘的天幕间,似乎要给我传达一些什么信息。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步的去思考。首先,我的心呢?我的心还在吗?
对于老祖宗的这个问题,我知道他最终想问的是什么。
我这三年来金钱美女,过的像个土皇帝。为什么我却仍旧不快活呢?因为我的心丢了。
我丢掉的,是那颗昂扬进取,意气风发的壮志之心。
是不惧失败,宁肯从头再来的无畏之心。
而对于梁伯的拷问,我想我也有些明白了。
我在怕什么呢?是怕与秦氏开战,最后被这个庞然大物团灭吗?
或许是吧。所以我三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省和省这两个地盘。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洞里,见不得人的去经营自己的土王国。
那么,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与秦氏开战,最后即使被团灭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如果活着的时候不能恣意纵情,难道等死了再去抱憾终身吗?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活不带走,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的心呢?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三个直击心灵的拷问,似乎一下子打开了我三年来紧紧关闭、已经落满尘埃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