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嘎,各嘎”,广袤的林海中,传来几声撒欢的驴叫。
孟一苇靠在行李架上,看着自家的懒驴和道家的小天师,在雪地上你追我赶。
拂了拂头顶的雪沫,书院小夫子叹了口气。这一路走来,先是有背刀的少年,不,是少女,现在又有扛剑的道士,都不是等闲的江湖人物,可怎么都喜欢跟一只懒驴较劲?小黑也是,在家里是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主儿,怎么一出了翼阳城,就像只脱了缰的野马?只是连累了坐在驴背上的自己,要忍受着一路颠簸。
“小天师,从树上下来吧!埋锅做饭,出了乌干木乡,风大雪急,再想生火就不容易了。”孟一苇拽着驴耳朵,让小黑停下,对着树梢上的李如拙喊道。
乌干木乡是朔南一条苍翠的绿带,高大挺拔的松柏,组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让荒原上吹来的风雪不能轻易南下。林海中生长了千年万年的大树比比皆是,特别是一种名为塔松的巨大树木,可以长到四五十丈粗,一百多丈高,像一座座扎根在荒原的铁塔。
此时,在一座塔松树顶上,李如拙正在眺望北方。再有几个时辰,就能走出乌干木乡了。远处的天一片白蒙蒙,那是被荒原上的风吹上天空的雪沫,没有树木的抵挡,荒原的天空永远是白色的。
纵身跳下塔松,轻盈的在各级树梢上借力,李如拙很快就回到了地面。
“各嘎”迎接道门小天师的,是懒驴的一声不屑和一个白眼。
“嘿!我说小黑!你赶路跑不过我,还嫉妒本天师身形潇洒!”李如拙也冲着懒驴瞪起了眼睛。
“各嘎”懒驴又翻着白眼叫了一声,随后竟呲出一排大门牙,冲李如拙吐了口口水。
“你在地上跑,我在树上跳,各凭本事,怎么能说我耍赖?”李如拙仿佛能听懂小黑各嘎的意思,竟然跟懒驴一本正经的摆起道理来。
懒驴这下像是被肥鸽薅了头顶的毛,瞪着眼睛,冲着李如拙“各嘎,各嘎”叫个不停。
李如拙则一句一个“非也”,一句一个“然也”,听到激烈处,也顺便骂了句娘。
一人一驴,就在这个安静了几百年的巨木森林里,热火朝天的吵起架来。
正在煮粥的孟一苇,无奈的堵住了耳朵。
好在小天师和小黑驴,不只是一样犟,也还一样馋。
孟一苇往冒泡的粥锅里,撒上一把大粒葡萄干,一小勺碾碎的芝麻盐,还有一颗四四方方的奶块,一股浓郁的香气就散出来。
又从行李架上,拿出黄豆袋,哗啦哗啦的晃了晃。
在不远处吵架的一人一驴,一个张大了鼻孔,一个伸直了耳朵,相视一眼,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把黄豆袋挂在树上,让小黑自己去嚼着吃。孟一苇看着端起碗,呼噜噜喝着粥的道门小天师问道,“你是来带路的,还是来吃白食的?”
李如拙将最后一口粥,顺着碗沿滑进嘴里,闭着眼睛,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才不尴不尬的回复道,“这不是带着您,一路从林海中穿越过来,眼看就要到达割鹿台了嘛!如果是从草原上走,风大雪大,现在没准还走不到一半。”
李如拙说的倒是实情。剪云山位于凉州和雍州的交界处,往北直走,穿过朔西草原,就能到达真正可以叫做“朔方”的地方——荒原。
可是这个季节,从荒原上吹下来的风雪,让朔西草原也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不说一人一驴,就是在千军万马,也难免会迷失方向。在天地的威能下,就算是道门天师和书院夫子,也不得不绕路而行。
绕路就是向东北进入乌干林海,林中无风无雪,一路穿行,走一个斜线,最后到达割鹿台,从这里进入真正的朔方荒原。
但是乌干林海里同样容易迷路。放眼望去都是同样高大的树木,同样是露出草尖的雪地,很容易让人转着圆圈回到原地。
所以老天师决定,让小天师李如拙,给书院小夫子带路。
还没等孟一苇推辞,道门祖庭就封了山。
站在孟一苇身边的李如拙,满脸落寞的说道,“师尊说了,他用阳神封了山,只能开启一次,让我没成就大真人就不要回来了。”
就这样,道门小天师就赖上了书院小夫子。
孟一苇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前方,带路!”
可是,孟一苇显然低估了道门小天师潇洒大气,没过一会,就忘记了自己十年不能回山的事,跟自家的懒驴,一叫一唱,好不热闹。
“小夫子,飞升是什么感觉?”道门小天师又问了这个,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的问题。
“我没飞升,还是老老实实的**凡胎,再说,证道音只想了四十三下,天门也才开了一半。”孟一苇又一次无奈的回答道,感受着识海中的大鱼又翻了个身,只是金髓锁链金光一闪,大鱼默默的沉到了水底。
“证道音响了一下也是想啊,天门开了一扇也是开啊,我就不信,你真没有修出阳神?”李如拙不甘心。
“老天师不是说过了嘛,我体内一点阳神的影子都没有。”孟一苇说着,心中却想道,阳神以前是有,不过已经被浪花拍碎了。
想到下山前师尊的断言,李如拙有些丧气。不过又想起师尊私下里跟自己说的另一句话,“跟着书院小夫子,总能沾一些气运,毕竟是开过天门的人。”
李如拙这边正下定决心跟进紧小夫子,却听孟一苇问道,“如拙,你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