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
下雨的夜晚,即使雨打窗棂,这个世界也安安静静地接受着洗涤不吵不闹。
明晃晃的宫灯,烛花爆得清脆,不安分的风声雨声搅得云卿越发焦灼。
几经辗转,拔步床上的身影和衣而起,帘外海棠的树影摇摇曳曳地落在窗户上。
提笔,‘吟岫居’三个字行云流水地映在纸上。
雨点声越大,一页页的行书越是写得快,咔嚓——笔头断在宣纸上,一大滴墨晕染开来。
“呜呜——”
站在书案前的身子一下子蜷缩在地,像这雨夜里被抛弃的小兽,低低地抽泣起来。
雷声轰隆隆地响着,像是发怒的咆哮,一道闪电随后照亮了屋子里的墙角。
瑟缩的身形又往里面挪了挪,头埋得低低地,呜呜咽咽中有些颤抖。
“小东西?”
从窗外探进来的黑影站在屋子里四处搜寻着,终于目光落在书房的一只墙角。
云卿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什么声音,泪光涟涟地从膝盖间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一双眸子幽黑,星光璀璨。
一双眸子冷冽坚毅,关切盈目。
“你是谁?”
“小东西,你怎么啦?”
异口同声,黑衣人急切地走近,到了只有一步的地方,才拿了脸上的鹰面具,蹲在她面前。
近了才看清来人是谁,云卿瘪了鳖嘴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王爷大叔。”
“小东西,怎么每次雷雨天都吓成这样?”萧建成鬼使神差地,把面前瑟缩成一团的东西拥进怀里。
怀里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心里不知道某个地方柔软了起来,等等,不对……
“小东西,你刚刚叫本王什么?”萧建成急切地问,眼眸了一闪而过一束亮光。
“王爷大叔,宛姨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云卿瘪着嘴委屈地道。
“小东西,你记起来了对不对?”声音里显现出一些欢喜,原本他今晚就不是路过。
萧建成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怀里的小东西没有在发抖,也没有在哭,安安静静的。
“两年没见,你这个小东西还是这么怕雷雨天,如果今晚没来,是不是又要挨到天亮?”
只有两年前的曹云卿才会如此大胆地称呼他,分明他只有十六岁却要被这个小东西叫大叔。
他很确定,她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萧建成不知不觉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怀里的小人已然入了梦。
他用指腹擦干了她眼角的泪痕,把她抱到了西厢的拔步床,覆上被衾。
看着床头白玉美人觚里的西府海棠,萧建成嘴角凄然一笑,“我总在想,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估计着准备了许多人来代替本王,比如你的几个哥哥。
怎么办呢小东西,本王今晚已经做好决定的。
可是老天又打雷又下雨的,莫名其妙地就过来了,还是原来的院子,轻车熟路。
“主子,该走了。”槅子被叩响。
“把笼子递进来。”萧建成沉声说,看着拔步床上的人,眼眸里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一会儿,一个被布包着的笼子被递了进来,里面隐隐约约地发出嘶叫。
“绿沈,敢出声的话,明天的下酒菜就是红烧绯胸鹦鹉。”话音落果然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萧建成叹了一口气,重新带上鹰面具,把鸟笼放在窗棂旁的梅花几上,又吹灭了灯火。
雨停时,两个黑影都消失在西院上方。
被子里的脑袋瑟缩了一会儿,在暗夜里睁着明亮明亮的双眸,骨碌碌的盯着影子消失的地方。
耳边的风雨声已经停了。
听说宛姨是六皇子的母亲,听说皇后最是端庄贤良,听说宛姨从前是贵妃……
王爷大叔,对不起。
很快,眼睛又闭了下去。
“滚出去,谁让你们来的!”,哐当——
“大,大小姐,是是二太太让奴婢们来,伺候小姐的。”
“滚!”一个白玉插瓶应声摔碎。
催雪院。
曹若玉把一张张信纸都揉了扔在地上,夹杂着一地的陶瓷碎片。
“大小姐,姨娘给你做了粥让人送来。”妈子吩咐小丫鬟赶紧收拾了,担忧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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