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只跪在红木床前,安静地给云卿拭了汗。
“爷爷,我不应该带了卿儿出去。我现在就面壁去。”温清冠低首,语气自责。
管家带了小厮去熬药,在偏厅坐着的温述之和温清苑具都皱了眉。
“爷爷,这会儿暑气消了不少,还是先去用膳。等卿儿醒了孙儿让人去知晓。”
温清苑一脸平静,看向温清冠,摇了摇头。“清冠,还不去面壁去。”
温述之颔首,起身,瞪了温清冠一眼。
喝完药至夜深时,云卿才醒了,喝了一小碗碧粳粥,便又歇下了。
等着云卿好些,温清苑和温二才放了心回屋去了。
翌日,温述之和温清苑两人用了早膳。
“听说纪太傅也到了广陵?”温述之问到。
“是的爷爷。昨晚接到父亲的来信是如此。孙儿还想着等回了您,看是否安排住进府里的。”
温清苑一丝不苟地回答。
说起父亲自结草庐的老师,温清苑的眼神流露出敬仰。
“他一定拒绝的。”温述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个老头子随性惯了,要来自然会来。不需这些俗礼。”
温清苑先是一愣而后认可地点了点头。
云卿此时已喝了药,想起喝的百花玉髓,丈人说后劲大,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采蘩劝不住要撑着身子临字帖的云卿,只在一旁帮着磨墨。临到“亦足以畅叙幽情”的句子。
温述之在门口瞧见,形容娇弱,眼神却清澈明净,透着坚毅。“倘要练字,也不急这会儿。也不知爱惜自己。”
抬头,瞥见温述之站在门口。
云卿心里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连忙放下笔,迈着步子跑向温述之的方向。
“外公。”
温述之伸手抱着云卿,云卿紧紧搂着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欢喜,温述之的语气也温和起来了,“外公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给累散架,现在好受些了没有?”
“好多了外公,是卿儿没有照顾好自己,让外公和哥哥跟着担心了。”
想起采蘩说的,一家人担心着自己,四哥还受了罚,心里就难受得紧。
“傻丫头。来,让外公看看我的卿儿的字可有长进了。”温述之刮了刮云卿鼻尖,由她挽着过书房去。
云卿笑得灿烂。
“比先前竟好些了。”温述之翻看着字帖旁的大字,由衷得说。
厚实的大手摸着云卿的头,“今日回家得继续让芍药给你仔细调养,身体不好前不许再出门了。”
“好吧,我听外公的。那四哥是不是可以不用面壁了?”云卿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温述之。
“爷爷,冠儿也是无心的。就让他跟着回京吧,也便宜些。”温清苑在一旁劝着。
“管家都准备妥当了?”温述之不答,翻着书案上的书籍,都是云卿这两天在看的,细细密密地还写了另外一种字体,倒像是注释。
云卿冲温清苑努努嘴,大概是觉得可以救温清冠脱离苦海的。
温清苑赞赏地温文而笑,摆着云卿教的‘点赞’手势。
被批的温清冠神情颓废地跟着队伍。走了官道,中途怕云卿吃不消,歇了几次。
申时,马车停在了淮国公府邸前,便有小厮牵了去。许氏等人早已在大门前立着了。
众人换了衣服,又用了膳。许氏又把打点荷花宴的事和温述之回了,至晚方停。
习了字,又看了会儿书,难以入眠,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索性爬起来坐着,心里乱糟糟的,越想越焦灼不安。
套着鞋子,胡乱披了外套,随意把头发束在脑后。拿起窗下的烛台,缓缓去偏厅的书房。支起了纱窗,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外面。
夜很静,漆黑一片,天上的月被云彩遮得朦胧。
没有灯火辉煌,没有月朗星稀,冷意倒是有了。云卿着实打了一个喷嚏,撇撇嘴。
“谁在外面?”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卿挑了眉,心下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