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尾,女官殿试。
……
其实按照成文太后百年前所定制的规矩,二月尾才是每年女官殿选的日子,但今年年初就有太多事情要忙,加之眼下宫中的女史人员不缺,所以就顺当延后了两个月。
考核分两个部分。
从报考的世家女孩中点出三个掌内女官,再从原有的掌内女官中点出一名掌外女官。
今天,是第一部分。
考核在宣明正殿进行,阔大庄肃的殿内,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左手方是坐在矮案前的江淮,右侧依次坐的是骆宛竹和徐丹青,陆颜冬忙着定制秋末武举的流程,所以没能过来。
不过陆颜冬身为武将,文试也实在是不适合她。
肃穆的殿内,熙熙攘攘站了近一百人,人头攒动,簪玉珠穗声不绝如缕,如百花争艳,万雀争栖。
皇帝无趣儿的翻了一下手边的名册,粗略一数,居然有一百二十五位,是去年的两倍还多了。
他揉了揉眼角,道:“君幸,开始吧。”
江淮点点头,起身行至殿中央,道:“还请诸位按照顺序落座。”
话音落了,这一百二十五位佳丽按照进殿前拿到的号码,依次行至殿中备好的木桌前,拂袖提裙,在软垫上安静跪坐好,共五列,一列二十五人。
江淮扫了一眼,挥手叫五位宫人将准备完毕的笔墨逐套分发下去,刚要按规矩来一段开场白,内容基本:首先恭承成文太后创立女官制度,然后再拍马皇帝的广纳巾帼。
但身后那人实在是等不下去,遂扬手道:“君幸,不必叨念虚词,直接开始即可。”
江淮回头瞥了一眼,点下头:“诸位都是各路官员举荐上来的闺中极品,女官殿选不像科举和武举那般繁琐,流程极简,只消写一篇实事文章即可,今年的题目即是去年的长生教一事,大家自由发挥,畅所欲言,可千万别拘谨。”
说着,她眸光一厉,又严肃补充道:“但,不许溜须拍马,暗自献媚,皇上和我等要看的是诸位的真才实学,而不是旁门左道上的小聪明。”
“是。”诸位女子纷纷道。
“还有。”江淮继续道,“写完这篇文章后,另起一页宣纸,按照徐御业去年中秋在玉华殿中十步而出的《长明曲·盛汤篇》的格律,拟写三首同样的出来,要求,所有的词汇不许出现第二次,评判时会选出一首最好的来进行录入。”
徐丹青略微抬眼,发现这些女孩中已经有开始蹙眉的了,拟写对于她们来说是小事一桩,但为难的是,有没读过这篇诗词的,也有过目即忘的。
这突然加考的拟写诗词一项,其实是徐丹青等三个女官合伙商量的,如此一来,很容易就能淘汰下去一大片,谁让今年报考女官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呢。
都怪江淮去年太过出彩,这分明就是她升了从二品后的跟风效应。
果然,听到这附加的考核,皇帝也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殿下,江淮吩咐宫人点燃高架子上的那根细香,道:“香燃尽,则笔停,共半个时辰。”说着,走回自己的矮案前坐下,手一挥,“考核开始。”
她说完,所有人都低下头去暗自思忖着,有即刻提笔就写的,也有踟躇不安的,更有甚者笔还没拿起来,就已经开始手抖的了,想必是紧张太过了。
如此,怕是更写不出什么好文章。
皇帝瞟了一眼,打开那个名册,提笔在上面标注了一些,随即交给江淮,让她和徐丹青,骆宛竹三人互相传阅一下。
江淮接过,翻开一看,那上面有些名字被皇帝用朱砂笔迹给勾掉了,她微一挑眉,面上似笑非笑。
有些世家可以出女官,有些则不能。
而皇帝这次明显是把正二品以上的世家女子全给排除了,看来他这次是想要借机打压一下这些实在是位高权重的公卿,而且力度不轻啊。
她将这些名字记下,随即叫宫人交给右侧的两人。
骆宛竹接过匆促的扫了一眼,声音低不可闻:“皇上这次下手可不轻啊,竟然全都给勾了。”
徐丹青眼皮轻抬,瞟了下正揉着太阳穴的皇帝,点了点头:“连沈柠都给划掉了。”
骆宛竹微一蹙眉,道:“话说他父亲沈萧不是从三品吗?”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但离着那群女眷较远,只有皇帝和江淮听到了她这细微的嘟囔,前者不为所动,后者暗暗眯眼。
江淮猜,许是沈柠这丫头太鬼灵精了,不适合做女官,亦或是沈萧要升职。
她眼中一闪精光,抿了下嘴唇,又动起联姻的念头来。
骆宛竹捂了捂嘴,视线掠过一众女眷,指了一个明显紧张的嘴唇都白了的女孩,淡淡道:“丹青,你瞧那个女孩子,第一列第十二个。”
徐丹青数了一下,瞟见,那女孩长相极为清秀,十五六的模样,眼中略有焦急,稚气未退就来参加女官殿下,无非是父亲逼来的。
她低头翻了翻名册,一指其中的一个名字:“纪辛,军器监纪元佑的小女儿。”说着,又翻了一下,“他们纪家的三个女儿好像都来参选了,她往前两桌都是,老大叫纪宛,老二叫纪贞。”
骆宛竹好奇的看了看,果然这一列挨着的三个女孩眉目相仿,不过看样子,她大姐也是个没用的,比她三妹还紧张,倒是中间那个老二纪贞不慌不忙,下笔时眼中炯炯,已经开始拟写诗词了。
她悄悄道:“丹青,你三年前殿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