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因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大半,还是有几滴溅到了纪歌的脸上。
“怎么样,没事吧?”纪歌扯过青袖带着的手帕,低下头,给她认真的擦着,满衣襟的酒,全都浸透了,却是拿一整个酒壶泼的。
“奴婢没事,大人不要担心,奴婢去换身衣服就好。”青袖急忙摇头,按住纪歌为自己擦酒的手,眼中有着深意和羞涩。
什么人,冲着她来就好了,却碰到了她身边儿的人。
纪歌放下手帕,轻轻地舔了舔滴到自己唇边的一滴酒,浮冰碎雪似的笑容自眼底浮现,轻轻地揉了一下鼻子,很显然,她被惹毛了。
澄澈的水眸平静的盯着那说话的人——江肖虎。
他手里还拿着个滴滴答答的小酒壶,脸色微红,很显然是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对着纪歌怒目而视。
“江卫尉,不知,本官是怎样的人?”清寒冷冽的声音,又带着一丝醉意而微微上调,似妖似魔,不可令人直视。
“以男子身份,魅惑君上,不忠不义,枉为人臣。”江肖虎沙哑的说出口,他回来的时候已经问清楚江雪暖事情原委,得知纪歌竟敢在御书房公然勾引陛下,以此作为抗婚的理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今日,江雪暖过去,他竟然还津津有味的喝着酒。
“江卫尉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官勾引陛下呢?”纪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旁边装着半下葡萄的水晶琉璃盏,眉头一皱,将葡萄全部倒掉别处。
葡萄,提子,她现在也莫名的讨厌。
“证据,御书房那么多双眼睛都是证据,学图家那一套,你要知道图家的下场。”
围观的一些臣子面面相窥,还好,丞相大人今晚并没有参与晚宴。
“江卫尉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枉议陛下,是死罪。”纪歌唇角的笑越来越冷,把桌案上倒好的酒一杯一杯的都合在一起,琉璃盏盛的极满。
“你是想当第二个霍安——”
崔安是曾经大楚国著名的一位兔爷儿,祸国殃民,最后被众臣清君侧,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纪歌虽然不知道图家有什么内幕下场,还是知道崔安是谁的。
众目睽睽之下,大多数人都在偷偷注视着这一边的动静,前段时间纪小太子不是和明仪郡主关系不错吗,怎么才不到一个月,竟是要打一架了吗?
这事情涉及到陛下的辛密,或许,传言是真的,纪小太子真的想勾引陛下,所以拒绝了明仪郡主呢,也说不好。
江雪暖感觉事情越来越令人厌烦,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刚想劝一劝江肖虎,就见纪歌微微扬起手,一瞬间,没有任何防备的江肖虎劈头盖脸的一盏酒,自头上浇到脚底。
这次不是一壶酒,是一盆。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被酒淋透的江肖虎。
江肖虎整个人都懵了,站立原地许久,第一反应是想要拔剑。
千寿节是不可能让人带剑入宴的,见到他如此愤怒,纪歌微微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的擦了擦沾上几滴酒水的手指。
江雪暖立即拦住兄长,环顾了一眼周围的朝臣,远处,太后似乎也注意到此处的情况,侧过头望了过来。
“兄长鲁莽,惹得大人不快,误泼了青袖姑娘一身,本宫代为道歉,自罚三杯!”
“及道歉大人,也道歉青袖姑娘。”
江雪暖上前,拿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满满的倒了三杯酒,就这样凝视着纪歌,平静的喝了下去。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江肖虎抹了一把脸,阻拦道。
“你不必管我!”
江雪暖推开江肖虎要拉住自己的手,眼睛红的像一只兔子,脸色酡红,似醉似醒。
她明艳的眼眸中盛满欲坠的泪珠,只是悲戚的将酒倒入口中,最终,那眼中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滴落。
一滴,两滴,尽数滴到酒杯里,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似一颗心,缓缓破碎。
纪歌拿起酒杯的手停在原地,忽然感觉手中的酒有千斤重,她再也举不起来。
“郡主,良人难寻,但是,您还小……”
她缓缓开口,却感觉说出的话苍白无力的厉害,干涩而难以启齿。
之前那日,清风徐徐,日光温暖,绝世的少年对面前的少女轻声说:“你无愧江家的姓氏,无愧家国。”
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谁十六岁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一个少年,他可能温润如玉,可能君子似水,仿佛一阵桀骜不羁的风,席卷青春萌动的心。终究,即使她真的没有和江雪暖发生任何事情,也算是她伤了这个少女。
似乎是今晚饮了太多的酒,的确,有些多愁善感了些。一直到江雪暖喝完三杯酒,纪歌也再没有说过什么别的话。
苍白的安慰,比不上让她自己成长,明仪郡主还这般小,未来,自然有人会把她视作珍宝,若她真的为了安慰而给她新的希望,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纪哲,今日是我冲动,但你泼我的酒,就当做扯平。千寿节之后,敢去城郊演武场与我一试高低吗!”
江肖虎不知道如何劝解别人,只好凑到纪歌面前咬着牙说,若不是人多,他早就揪着这小子的领口一顿揍。
只是凶神恶煞的表情,配上一张无比秀气的脸,让纪歌感觉略有违和罢了。
气也消了,青袖也没什么事,纪歌拍了拍手,展露出满口小白牙:
“有何不敢,本官一只手就能暴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