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绣认出这是宴席时站在景帝身边的两个太监,心中有些明了,回头看了看红绫等人,那太监立即道:“她们在外等候即可,贵人只见小姐一人。”
“请公公带路。”文绣点点头,微笑道。
那太监见文绣神态自然,毫无紧张之色,心中微微惊讶,忙道:“小姐请吧。”
两个太监当前领路。文绣默默跟在后面,心知宫里水深,也不愿胡乱打听。一路胡思乱想,忽听前面声音道:“文小姐,到了。”
文绣抬头看去,来到一座宫殿前,殿名“多宝斋”,字迹娟秀,倒像出自女人的手笔。那太监见文绣打量殿上的字,笑道:“这是皇上的书房,您请进吧,不要让皇上久等。”
文绣道谢后向殿内走去,心中暗笑,皇上的书房怎么起了个珠宝店的名字,真是……文绣记得历史上有个皇帝的书房叫“倦勤斋”,与之相比,可谓一个大俗,一个大雅了。
文绣跨进殿门,迎面一阵冷清清的熏香味扑来,文绣因为喝了酒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明无比。忽想起刚才那太监所说,这是皇上的书房,心中一时恍惚,竟愣在了门口。
“进来吧,站在那里做什么。”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
文绣一个激灵,忙走近几步,跪下行礼。
“起来吧,坐。”
旁边没有太监指点,文绣悄悄抬眼看看四周,见前面长条桌下面有个小小的绣墩,挪过去坐了。殿内一时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偶尔上面传来翻书页的声音。
文绣坐着无聊,见景帝没有说话的意思,眼睛也不老实起来,四处打量着。除了景帝所坐长条案几,里面隔断处有几排书架,侧面多宝格,上面摆放着玉、瓷等珍玩,侧面摆放着一张小小黑漆描金琴桌,上面放着一架古琴,一望便知是古物。墙壁上挂着山水字画等物。
文绣看了心想难怪名叫多宝斋了,倒也不负其名。
景帝伸手取过一本奏折,看了一眼文绣,见她虽然规规矩矩坐着,眼珠却四处乱瞄。景帝合上刚刚打开的奏折,微笑道:“看什么?”
景帝声音虽平和,却带着淡淡的威严,文绣忙收回目光,垂下眼睛道:“臣女初次来到这里,一时好奇,请皇上恕罪。”
“今天罚了你,可是心有不甘?”
文绣忙站起身:“臣女不敢。打伤他国使节,理应受罚。”
景帝声音突然有些冷:“明白就好。任何一个国家的威严,都不允许个人去挑战。今日只是略施薄戒,以后……”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文绣手心冒出冷汗,忙道是。
景帝盯着文绣的脸看了一会,忽然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文绣心中纳闷,嘴上却未停留:“臣女母亲姓简,单名一个清字。”
景帝面色微白,心中默念:“简……简,简清,简溪,到底是不是你……”
片刻后,景帝的声音才响起:“今天竞技赛你表现的很好,朕很高兴。朕说了,会给你特殊奖励,你想要什么?”
文绣想到安皇后说的话,心中犹豫是否要向景帝求证。景帝也不着急,打开奏折,慢慢看着。
“皇上,臣女想要一道免罪令。”文绣终于鼓足勇气道。
“你犯了什么罪?”
“臣女暂时还没犯罪。但是,依据大景律法,女子不嫁就是触犯了刑律。我所求便是,无论将来父母或是任何人给我议亲,我可以有拒绝的权利!”
文绣心中紧张,说着便忘了规矩,连“我”字也说了出来。
“准了。”
大大出乎文绣的意料,景帝既没有责难也没有考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皇上这么好说话?既然如此,文绣咬了咬牙,开口道:“还有件事……”
“有事一次说完。”景帝提高声音道。
“是。我师姐红绫,就是今天参加女子比武的那个,她想见您。”
“改天吧。”景帝有些意兴阑珊,“越儿说,今天马球赛是因为你献计才得胜?”
皇上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文绣腹诽,她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顺口答道:“是。我随便指导了两句,还是他们悟性高。”
景帝看着文绣清秀小脸,脸上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你下去吧。”
文绣答了个“是”字,站起来后退几步,转身慢慢走出多宝斋。
退出殿门,夜风吹到身上,文绣才感觉到后背微凉,里衣竟是被汗浸湿了。文绣一向自诩胆大,但是近距离见过景帝后,才感觉到那股久居高位形成的威压,难怪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文绣心里突然有些敬佩那些和皇上同床共枕的嫔妃们,那可是天天在捋虎须啊!
文绣走后,景帝默坐片刻,低声道:“你看着如何?”
一个沙哑难听的的声音传来:“不是十分,也有七八分相像。”
景帝喟叹:“真像……真像她啊!”
那声音又道:“如果她是小姐和您的孩子,又怎会流落到文丰督家里?”
“这些年,朕一直派人查探,却毫无线索,十五年了……”
“老奴这就去查查文丰督。”
“等等再去吧,你来看看这个。”景帝递过去一张纸,上面赫然是皇后和文绣见面的细节。
那人佝偻着身体,半晌道:“安皇后的意思是……”
“难怪那孩子要求免罪令,想必也是猜到了什么。这些年,朕是太纵容安氏了。”景帝的声音有些冷。
“皇上,现在还不能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