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难保存的永远是秘密。
在林涵原本存在的那个后世,某一条山道早已变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每逢河水枯竭的日子,景区便在昏暗的河道里布置上一盏盏的灯,将溶洞染成五光十色以供游人欣赏。
又得益于蛮族入侵和人族双子的故事,这条被称之为子川的河,更是所有地下河中最受欢迎的一个。
自然,曾经搭乘便利的公共交通设施来到此地的林涵很难确切的点出贯穿万仞山的这条暗河究竟是子川在万仞山处的哪一条支流,可当墨羽略微提示,找到如今可以说是“绝密”的地下通道对林涵而言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林家军的死忠,林涵的亲卫,曾经的大商最精锐的劲旅,此时也和他们的指挥官林涵距离那个通道已经很近了。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座凸起的坟冢,在诸多的坟冢之中,其中又有一座和其它的坟冢远远相隔,在夕阳下显得孤寂非常。
众多坟冢显然没有精心打理,就连墓碑都是简简单单用木头削就而成,上面写着阵亡士兵的姓名和番号,一笔一划,并非出自一人手中。
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却有些不同,上面的字要显得好看许多,上面写的是——韩俊。
人魔韩俊。
林涵看看身前的河道,背靠那位身登天榜的高人坟冢。人魔韩俊,正邪莫测,似乎行事全凭喜怒,甚至对人族与蛮族之分都看得极淡。这是史书之中对韩俊的评价,如今林涵才算是明白——正邪难辨,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要干嘛的人,不可能成为一品中人,而韩俊在史书之中既相助人族,又相助蛮族,绝非是因为他是个疯子,而是因为,他既是人族,又是蛮族。
直到现在,林涵才想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越过子川,穿过百族的密林,直插蛮族的根本。
他即将率领人族最精锐的部队,对手无寸铁的妇孺和刚刚能举起比自己高的武器的孩童挥舞刀剑。
平均实力近三品的林家军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一点点伤害,他们可以长驱直入,他们可以烧杀虐抢,他们可以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苦难同等乃至加倍的报复给整个
蛮族。
没有人能限制这支军队对刚刚侵略过自己的民族施展最惨无人道的报复,除了这个时候的自己。
现在,他已经接近了那个通道,只要再靠近,再靠近,他们就再也停不下来,回不了头了。
这才是,墨羽让自己再三思量的原因。
不是担心他林涵会选择杀掉有可能叛乱的嫡系保证大央的稳定。
不是愧疚于他将在某个时间段背上背叛的骂名。
不是因为他即将前往远离人烟的地方,在异国一个人思虑一个人忧愁。
而是……不忍青铜面罩喜欢白马的长剑的少年成为一个刽子手。
“将军,全体林家军已休整完毕,一应物资携带完成,请将军下令。”
林涵摆手。
“接下来,我们还有更严峻的任务,让大家再休息休息,休息休息。”
即将在马蹄下哀嚎的不是野兽,不是牲口,是……是同类啊。
蛮族和人族是同类,甚至,甚至可以相爱,可以生子。那个同时拥有人族和蛮族血脉的人,在不久前面对自己的军队死死守着子川的入口,最为擅长游斗的武林高手在铁骑面前,寸步不让。
他说:“小子,我是人族和蛮族的孩子。”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算我求你,回去吧。”
“求求你,放过蛮族。”
夜色中,林涵的拳头微微攥紧。
在当年,他或许可以将所谓的穿越看做一场游戏,把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看成毫不相干的普通人,紧紧盯着墨羽白玉皓这种名字,选择与之为友亦或为敌,在他们迷茫的时候适当的出现,摆一壶香茶,点起熏香,穿一身光线的衣袍或者象征荣誉的战甲,漫不经心似的站在历史的远方向后眺望,开口指点。
他不屑于用一些小小的技术为自己扬名,将一些可能改变世界的技术实现,却不去推广。
他甚至可以漠然的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死亡,在费尽心机杀死地方将领的时候,反倒为那个在历史中留下名号的将领哭泣哀伤。
可如今,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那被巫凉戈裹挟的
民众他无法漠视,死在韩俊手下的士兵他无法漠视,被韩俊点出,即将发生的屠杀,他无法漠视。
一种被他鄙视的称为懦弱和仁慈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胸膛,并且在那里萦绕,挥之不去。
“那不是懦弱,也不是仁慈。”他在心里为自己说明。
“那是人性……”
“传令,所有人,埋锅造饭,就地轧营。”林涵吼道。
“五人一组,打猎!”
“诺!”低沉的吼声回响在林间。
林涵坐倒在韩俊的坟前,等到身边的士兵散的差不多,耸耸肩。
“老前辈你看啊,就是这样,这个时代可能会有优秀的军队,但军队里很难有真正的人。我说什么他们都会说‘诺’说‘是’,他们信任我崇拜我,我告诉他们您是敌人,他们甚至都不会去想为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只知道你要阻止我实现目标就够了……好是好,可我怎么和他们商量呢?”
“您那么急干什么,我们应该,再聊一聊的啊。”林涵看着天上的月亮,道:“然后您当反方,我做正方,我激动的辩倒您,顺带着,说服自己,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