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出奇的好,映的雨后泥泞的路面都泛着银辉。
回家的路还未走一半,叶永身子就紧紧的绷了起来,路面上的水洼,亮的如镜子一般,倒映出街两侧破落的房子。
穷崇文破宣武,叶永的住处自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清冷而偏僻。
只是从那水洼的倒映,叶永清楚的看到,那破落的房檐顶上,猫一样蹲满了人影。
凄厉的尖啸声在夜间回荡,刺着叶永的耳膜,而眼前已经有黑影扑了上来。
叶永翻身打了个滚,抽出刀来挡在面庞前,虎口发麻冰凉,而后便是撕裂一般的巨痛。
手腕口有鲜血汩汩淌出来,血腥味仿佛让那些黑影更加的兴奋。
惊慌失措之中,叶永只看到两颗硕大的牙齿和枯黄舌头卷向自己,叶永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再次提刀挥砍过去。
千锤百炼的刀,却应声当啷而断。
叶永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他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何体如金石,刀枪不入。
夜色中笼罩的死亡的味道让叶永有些窒息,几近绝望之时,后脖颈却被人一把扯住,狠狠的扯了回去,再一次躲开那扑咬过来的黑影。
叶永大口的喘着粗气,回过头却看到那苗人卜曦辰砂仍旧笑嘻嘻的脸,只是那双眸子,隐隐的泛着妖异的紫芒。
那群黑影却似乎对卜曦辰砂极为忌惮,嗅着鼻子不敢上前。
卜曦辰砂面色不改,从叶永腰间解下酒坛子,嘴角明晃晃的流着口水,深吸口气,然后开坛一饮而尽。
喝干了,卜曦辰砂满足的拍拍叶永的肩膀:“你小子啊,真是什么女人都敢动心思!戏子要是不爱财,那狗都不吃屎了!”
说着卜曦辰砂摸出一锭金子,冲叶永晃了两下:“这金子按说可是一锭一两,可是,你掂量掂量,我估摸着,也就八钱!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卜曦辰砂抽出苗刀,一刀斩开那金子,那金子中间,却是空的,里面只塞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药丸,而金子内部竟然已经发黑了。
卜曦辰砂捏着鼻子把药丸碾碎了,扑鼻的恶臭,像极了闷罐子里腐化的尸体。
“此物名为收魂丹,乃及其恶毒之物,等天再暖些,药丸在里面完全化开了,里面的尸气渐渐渗到金子外面,谁沾谁倒霉,早晚都得成为我刀下鬼!”
叶永神色呆滞片刻,反应过来时,心头绞痛,红着眼咬牙切齿:“她害我?”
卜曦辰砂愣了愣,揉揉嘴巴:“害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我也说不好。金子这东西,谁不爱,前些年那场雪灾,朝廷户部尚书、工部尚书被革职,趁着这个机会,章家的人借着那妖雾掩人耳目,在朝廷新铸造的一批金银上动了手脚。平民百姓可没资格用金银,所以啊,这些金银通过赏赐、发放俸禄、官场孝敬等等最终还是会落到达官显贵手中。你命大,手上这金子,是朝廷赏赐,因为长期储藏在库中,里面这药丸子化的慢了些。而那些在达官显贵之间不断流通的金银,可就不一样了,被这尸煞侵染,鲜血日渐干枯,渐生嗜血之欲,最后变成僵煞,这东西比寻常的黑毛僵尸白毛僵尸难对付多了,所以啊,这京城之中,才妖物频现,名案频发!若不是爷爷我发现的早,赶来京城。若是被章家得逞,不消三五载,这大清国,这天下黎民百姓,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一群行尸走肉了。”
叶永听的云里雾里,只问:“前些时日,那些无头尸体,可是出自你手?”
卜曦辰砂很干脆的点头承认,却又慌忙解释:“我来京城,就是为了除害。可是我摸不清这北京城到底还藏了多少尸煞,那群假道士为了骗赏赐,开坛哄骗皇帝,死了也是活该!谁想到第二日,误打误撞你冒领了赏赐,我本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在京城我又听说了你叶班头豪掷千金的名声。这不,我在戏园子那儿盯了有一阵子,谁知道那戏子,竟又把金子退还与你!你要知道,戏子咋能不爱财,不爱财她抛头露面去唱戏?所以啊,只可能是,那群戏子知道了这金子里有鬼,才把金子退还给你呀!而知道金子被动了手脚的,除了我,只有那接煞人一脉!本打算今日引出这城中尸煞,清理干净之后,再去戏班打探那群戏子是不是章家用的瞒天过海之术,爷爷我好不容易摆了龙门阵,将这方圆十里巡逻的兵丁给引开了去,你个不知好歹的却又出来给我添乱,看在你那好酒的份上,爷爷不跟你计较!”
叶永眉头却皱紧了,他依旧无法相信这些话:“你一个苗人,又怎么知道金子被动了手脚的事?”
卜曦辰砂有些不耐烦,最后冷笑两声,神色阴沉:“章家,前明永乐时,也姓卜羲!”
叶永沉默了,想起卜曦辰砂说要引出京城中所有尸煞的话来,便半信半疑,指着那众多的黑影:“就凭你一个人?”
卜曦辰砂嘴角扬起,再次恢复那副目中无人的神色:“这也算多?一会儿你给我看好了,这京城中,除去眼前这些,到底藏着多少半人半尸的妖孽!”
叶永动容,骇然指着周遭破落稀疏的民居:“你不怕被看到?”
卜曦辰砂目光中透露出些须狡黠,指着一口井,压低了嗓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