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花芜的含泪质问,林奕沉默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杨花芜,这个被称之为花仙子的绝美女人,此刻就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女人一般,抱怨着,委屈着。
她可以接受林奕对她不好,也可以接受林奕瞧不起她的天赋,毕竟她对林奕也没什么感情,像是一张薄纸。
可是……
杨花芜唯独最无法接受的,是她被林奕嫌弃!
休书!
这种书信,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尤其是骄傲的女人,完全等于判了死刑,令人难以接受。
在修真界里,性子涵养偏传统的女修士们,一旦嫁了人,终生不得背叛,虽然后果不至于浸猪笼那般惨,可也是十分严重的惩罚和后果,更是要被万人唾弃。
所以,女修一旦被道侣休掉,后半辈子几乎就等于毁了。
极少有人,会愿意去娶一个曾经被其他男人给休了的女人,修真界的传统,偏向古代,封建的江湖。
这也就导致了……
杨花芜被林奕休掉,彻底葬送了后半生。
虽然她是花仙子,有个元婴期的父亲,倒也能再嫁出去。可总归要落得一个被人背后指点,说闲话一辈子的污点。
“写这封休书,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太多了,无论如何都还不清,这是事实。”
林奕许久没有说话。这一开口,声音略微沙哑低沉。
他没得选择。
杨花芜语气不变,仍然重复的继续问道:“为什么?”
林奕沉默不语。
“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说啊!!”
杨花芜徒然情绪难以控制,声音歇斯底里,正在门外偷听的杨礼林被吓了一大跳。
“哎……”
良久,林奕轻叹一声,模糊的道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跟着我,难。”
他不是付不起责任,而是……他给不了杨花芜安全感!
林奕太特殊了,他的身世,他的仇家,他经历的一切和将来要走的路,都十分艰难,他无法承诺也无法保证能给杨花芜带来安稳的日子。
“我不怕难,修行路长慢慢,道侣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扶持的吗?!”杨花芜不接受这个回答,同样也无法理解。
“你不了解我。”
林奕弯下腰捡起衣服,盖在了浑身赤裸的杨花芜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嘲的笑说:“说得难听一点,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跟着我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林奕要守护童谣和秦月惜两女,还有酒酒,光是这些就已经让他压力很大了。
要是再多一个杨花芜……
“世上谁人能不死?”杨花芜反问道。
“仙!”林奕迟疑了一会,回答道。
杨花芜突然笑了,问:“这世上,有仙么?”
林奕沉默不语,上一世饶是渡劫期大修士的他,也从未接触过仙的存在,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境界。
世上……当真有仙?
林奕不知道,杨花芜也不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探讨的问题,太过于遥远。
“既然无仙,那我辈修士,为何要畏惧生死?”
“生也好,死也罢,每个人都要经历之事。”
说到这,杨花芜徒然指向那窗外的细雨,山雨雾蒙蒙,“恰似那雨,生于天,死于地,落下的那一霎,便是它的一生,而我既是修士,也是雨。”
哒哒哒
林奕在木屋内走了两步,来到窗边,抬头仰天,不知再思索些什么。
“你的悟性不错,嫁给我,可惜了。”林奕轻叹。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呵……”
杨花芜含泪微笑,同样走在窗边,伫立林奕身旁的她,轻声问道:“那么,你从这雨里,看到了什么?”
“无奈。”林奕轻声吐出四字。
杨花芜樱唇微动,反复喃喃自语这四个字,似乎是感悟到了什么,破涕而笑。
“是啊,雨这一生,不能前进,只能上下,没有选择。没有自我。”
笑着笑着,杨花芜又情绪低迷下来,“你的悟性,明明高我太多,按理说,也是我配不上你才对,是啊,我的确配不上你,不然又怎会被休呢……”
“够了。”
林奕厚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不能糟蹋你,就这样。”
说完,林奕转身离开了。
他走出小木屋,瞥了一眼正在门边偷听的杨礼林。什么都没有说,朝着西海岸城池的方向,渐行渐远。
屋内,传来细微的哽咽声,那啜泣中包含着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这个小兔崽子!”
杨礼林气得不轻,刚想去把林奕强行抓回来。结果却被屋内的杨花芜给阻止了,“爹,别去了,放他走吧。”
听闻此言,杨礼林楞了一下。
“他没抛弃我,他只是……太忙了。”
杨花芜擦干眼角的泪痕,憧憬的神情中满含坚定之色,嫣然一笑:“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强者,功成名就,回来带我走。”
杨礼林看了看屋内的杨花芜,先前还暴怒的脾气。此刻逐渐冷却下来。
他从女儿身上,看到了一抹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的憧憬幼稚,即便是她也难以相信,这种情愫竟然会出现在自家女儿身上……
“你娘走得早,爹也没多久时日可以活了,趁着这两年爹还在世,还能为你找一个好人家改嫁,你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杨礼林摇头叹息的走了。
屋内,杨花芜空洞洞的眼神看向窗外的雨,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