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家庄的结界却同虚设,但凡有点术行的道士都能破解进入,也只对凡尘百姓摆个样子罢了。
她们三人进着西家庄,子七放眼一瞧,心低嘀咕了句,简直跟灵魅族的帝都一模一样。
昔洛爵果真在此。
唯一稍且不同的一处,便是湖池中种满并蒂莲。
他如今也喜欢上这并蒂莲了?
并蒂莲本为仙灵之物,他是要借此唤回她长姨母东芷灵的心。
他的痴,是能感化这万古之地封僵之物。
可,他偏偏遇着的是她的长姨母。
为何他就不懂,不懂,亦可退而重获别样天地。
刹那间,在心底升燃出的欣喜里掺杂着无尽的疼惜,他太过了,他把自己着扮成了一位卑微的可怜人,活在旧日里祈求一点并不复存的温存。
转着几处,一模一样房舍院落,只是侍女婆子没见一人,如此大的庄院,行走于其间,恰似行走于漫长空寂的地府黄泉之路。
他何苦于自己啊!
突然,一段悠悠绵长的古琴声划入耳间,打破西家庄的寂静。
夏芬呵的一声说道,“果真还有活人。”
蓝玲精神头绷得紧紧的,“自然是有活物,但或人或不是人可就不一定了。”
子七知晓她俩没去过灵魅族,也未曾踏入灵魅族的帝都,自然不认得昔洛爵,所以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知的,如此也好,万分的好。
她们顺着琴声,落脚于昔洛爵面前。
子七心头一颤,全全被意外住了,先前也试想过他的不同,可面前他的不同还是远远出乎意料。
他满头如墨的发丝,全然焕白,于微微的阳光中,倒显得刺眼,是白如雪般的刺眼。
也是,玄机老伯说他曾落入忘川河,忘川河的煞气可活脱仙家之人的仙量使之成枯灵,而他能活命已是造化。
他已褪去华服,一身白衣轻纱,虽为素雅清芬,可却显得分外苍凉。
修长似玉的指尖,流动出的曲调也同样付上无尽的落寞与不甘。
自来说得好,有舍有得,可他舍弃了自身的一切,却未曾得到一点点可慰藉身心的回复,也理当心存不甘。
子七沉于自我的辩解里,无论他是对还是错,他现在活生生的处在她的眼前,她心疼他的得舍,又有丝懊恼他的执迷不悟。横竖,她该如何帮他走出困顿。
“模样儿真不错,似玉生香,比姑娘儿还要俊俏几分。”夏芬毫无顾及的上下打量着昔洛爵,“只是这精神头好像不太好,也或是不懂礼法,有仙尊前来,竟连眼皮也不抬下。除过一双点墨的眼睛和似血的双唇,便是从头白到脚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丧。”
“你是谁,胆敢在我天族境地里圈地造次!”蓝贤的怒声训喝,引来的刁乐和棪月。
着扮成小厮模样的刁乐,行头如婢女的棪月,连蓝玲都没认出来。
他们好深的心思,只是子七她没点破。
刁乐轻微的向她们三人行了个礼,“我家庄主昨日便料到今日会有三位仙尊驾到,已是早早的叫小的开了结界,且备好佳肴以示心诚恭候。”
棪月铁青着脸,向她们三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直以来,听昔洛满说刁乐和棪月未曾找到她哥昔洛爵,如今看来,这昔洛爵只是有心将自家妹妹放紫昆山寄养,也对,昔洛满身负寒化之症,若离了紫昆山的仙气,或也活不了,更不用提羽青术医下的仙灵之药。
他是有位有担当的兄长,肯为自家妹妹做缜密长远的谋算。
似乎一时间里,他的对对错错,她已分不清,却也不愿去理清。
“呵,不错啊,还真有点小本事,竟知道我们要来?”夏芬兴致上了,矮身下去,近于贴上昔洛爵的身前,双眼紧紧的锁住他的脸,“你是巫,还是修成正果的道士?”
子七仍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要说什么,是昔洛爵,还是永生?
而此,昔洛爵终于发出一丝轻叹声,他停了弹奏,轻轻一挥,将古琴收于宽袖里,起身后,面向子七,露以清浅的笑意,“小殿下,恭候您良久,您所喜的烧鸡和美酒已备好。”
这话,让夏芬和蓝玲都懵了,他俩竟认识。
“你们认识。”蓝玲轻皱着眉头。
“一位故人。”子七轻描淡写的。
夏芬忍不住指着昔洛爵道,“几次都不回我和师姐的问话,即便你同我家小师妹认识,也不可造次,目中无人。”
本已是移身,提脚走开了几步的昔洛爵,回转身子,淡淡的笑开,他对着夏芬说去,“如此娇美可人的模样,若我没猜错,你更是小殿下的夏芬师姐。”
夏芬巴眨了眨眼,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她本能的点点头,他夸自身娇美可人,这般嘴甜,听着心里头就是舒坦畅快。
昔洛爵转而向蓝玲,“那这位便是侠义率直的蓝玲师姐。”
“你是谁!”蓝玲没得同夏芬一样,一两句好话就晕头转向,她的警惕没有放松。
昔洛爵的神情瞬间凝重,用着低沉的近于要沉于尘埃的声音,“苏灵”。
子七心头又是一颤,疼惜已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他站在那里,失了所有,空空一人,唯有一颗赤诚的心,不变,不褪色的守着昔日那如昙花一现般的情分。
他不知他永远等不来。
他心头里的苏灵,真实的苏灵只是少年时的一次贪玩,她早已抹去了那段时光,如今她是九重天黄龙天族的仙家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