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披头散发,甚至连鞋子都没穿。时辰虽然尚早,街上却已经有很多商贩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苍白的脸上是木然空洞的神情,她就那么一路走着,对周遭纷纷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浑不在意。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落在脸上,带来偏偏清凉。
“下雪了呢!”
她用手接住一片雪花,那晶莹剔透的白,瞬间便化成水消失于指缝。犹记得,阿亦曾说过,京都已经十年都不曾下雪了。他还说,等到初雪的时候,要与她一同赏雪看风景……
下雪了!阿亦,你看到了吗?
“夫人?”
素云不甚确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确实是定国侯夫人没错。可……怎么会是这副面貌?
不经意瞧见白浅欢居然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素云心头微颤,忙带着白浅欢回到了她在客栈里的临时住所。
素云吩咐店小二提了些温水过来,用浸了温水的布巾紧紧包裹住白浅欢的双脚。这冰天雪地的,万一脚冻坏可就糟了。
“夫人,喝杯热茶吧”
已经冻僵的手,几乎握不住茶盏。茶水透过杯盏传递至手心的温热,带给白浅欢丝丝温暖,却有些意料之外。
“你……”
她看向素云,似乎是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次相见,素云明明已经答应她会离开这里,离开墨擎岳。难道她又反悔了?
看穿了她的心思,素云极为浅淡地扯了下嘴角,笑容微带苦涩:“夫人放心,我既已答应了夫人,就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你是不是很恨我?”
听到这声轻问,素云斟茶的动作一顿,微挑柳眉:“夫人何以这样问?”
“我那么残忍地逼你割舍掉心中挚爱,你应该恨我的。”
素云淡淡摇头,目光清澈不含一丝怨怼:“说出来或许夫人不信,我其实并不怪夫人,也不怪任何一个人。要怪,就只能怪命运弄人——让我与墨郎相识,却又给了我这么不堪的身世。事实上,我从不觉得我配不上墨郎。纵然身陷泥潭,但我的心从不曾被污浊。我并不在乎世人对我的唾弃谩骂,却无法忍受墨郎承受着他人的指指点点。所以,那天夫人来,其实是给了我一个‘契机’、一个‘理由’,让我能够离开墨郎的理由。”
“听你这么说,我更惭愧了。”白浅欢苦笑道。
曾经,她为了定国侯府,对素云提出了那么过分的要求。现在想想,方才知道素云当时所承受的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将她生生与心中挚爱分隔开来,等于在用刀宛割她的心。从前的她不懂,可在自己同样经历了与所爱之人的‘分离’后,她才渐渐体会到个中滋味。
呵~这或许就是苍天给她的‘报应’吧!
“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问的没头没脑,素云却听懂了,“其实很简单。爱并不是占有,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要‘长相厮守’。我只是在用‘成全’去权势我对他的爱。虽然有的时候,想起他,心还是会疼。可通常这种时候,我会对自己说: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能在这匆匆而逝的岁月中,碰到我真心所爱之人,其实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也要比那些相守一辈子却不能相知相爱的人幸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