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

若皇帝以大业为重,他的计划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更改延误,可惜,这世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权势和感情、野心和真心,没道理两者皇帝都能拥有。

或许,她是该对这十年的付出彻底放下了,也该承认皇帝对她有那么点感情,却并没有重大到为了她而推翻他设定人生的程度。

付出不见得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这一点,她本该早就明白的。

可是遇到感情,她终究又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因此而变得心软,真想不再爱了,不再在意了,没了爱,也就没了恨,她可以走回一个人的那条乡间小路,正如她从未来到皇宫之前作出的决定一样。

在她拉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的时候,耳后却传出皇帝低哑难辨的声音,仿佛是砾石擦过地面,透着史无前例的沧桑。

“思荷,你已经知道,朕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抱你了,更别提行敦伦之礼。”

“是,我知道。”蒋思荷不曾回头,不知为何,心跳如鼓,呼吸都显得困难。

龙奕的手紧紧抓住锦被,他已经派人去西南苗地寻找解蛊人,可惜迟迟没有结果,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这辈子都无法堂堂正正拥抱一个女人,那么,哪怕权势能够让他拥有整个世间最年轻貌美的女人也是枉然,更别提,他从来都不是只贪图美色的男人,他是皇帝,但他也有自己的感情。

蒋思荷的一句“我知道”,早已胜过任何安慰,说的干脆利落,直指人心。

哪怕他们之后还有几十年的夫妻生活,却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也毫不在意吗?

“皇上,我已经无法生育,而我们也各自不再年轻,若你愿意退一步,没有培养太子的压力,我们膝下还有一儿一女。我更在意的,是我们品尝到的酸甜苦辣,而并非外人看到的光鲜亮丽。”蒋思荷的手搭在门把上,指尖因为用力,几乎深深陷入木板之内,哪怕心中早已掀起狂风大雨,她依旧不让自己回眸,毕竟,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示弱,她要皇帝认清现实,后宫对他而言,已经形同虚设。与其如此,他为何不跟她一样,尝试着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呢?

他生来就是皇子,可不是每一个皇子,都必须功成名就,必须坐上皇位,斗了半辈子,争了半辈子,当真要把整个人生都断送进去才甘心吗?

“你让朕考虑考虑。”他的这一句话,说的极慢,好似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耗费了大半的体力。

“好。”他们还剩下一整天的时间,她不必吝啬,来都来了,迟早要等到一个结果。

“把门关上,回来陪朕说说话,你开着门,风大。”龙奕又说,伴随着一阵咳嗽。

蒋思荷重新关上门,龙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浓浓哀怨,坐在她的身旁,那双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依旧纤瘦的身上。

“就算朕如你所愿,你认为靖王会放过朕吗?朕或许狠心,但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静静听着,格外冷静地丢出一句。“皇上,你们是同胞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我相信大可不必自相残杀。除掉了靖王又如何?任何一个盛世,难道就没有手握重权的臣子和皇族吗?靖王若想除掉您,我想,这五天的时间,他早已攻下京城……”

皇帝闷不吭声,龙厉当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吗?还是,在他宣布退位之后,失去了所有的权力,才来暗中不费吹灰之力地除掉所有后患?

“我给皇上端碗粥来吧,你昏睡了三天,理应饿了。”蒋思荷没再多言,毕竟,她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她对皇帝没有举足轻重的影响,那么,她也认了。

……

三天后,金雁王朝发生了一件足以记载史册的大事件。

龙奕昭告天下,颁布了退位圣旨,传位于弟弟靖王龙厉,将玉玺交给靖王,自己则成为金雁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太上皇,搬入小行宫,过起等同隐居的生活。

有人说,皇帝是因为畏惧靖王的势力,不愿死的太难看,因此退一步海阔天空,至少还能捞一个太上皇当当有人说,皇帝被罪后下了蛊,身子大不如从前,那噬魂蛊必然是让人短命的可怕玩意儿,既然活不长了,又被靖王如此威胁,当然不必继续赖在皇位上,不如让给年轻有为的靖王还有人说,皇帝虽然功绩不明显,但在位五年,多多少少称得上是个任君,为了避免短兵相接、伤及百姓的结果,以此退位的举动,化解了百姓的灭顶之灾,实属一个为百姓为国家着想的明君,是为人称道的。

而在龙奕退位那一日,龙厉推出了一系列的措施,迅速导正暴雪后带来的混乱局面。

首先,兑现了之前“开仓放粮”的承诺,所有因为暴雪受灾又被高价哄抢的粮商害的买不到米粮的百姓,全都在官府的调配下,每一户领到一石的稻米。以一家三口为例,约莫可以抵上半年的口粮,听到这个好消息,关乎大家的肚皮,一时之间,众人奔走相告,万人空巷。换了个天子对他们而言,似乎不曾带来太多的悲伤色彩,每家每户都能保证到明年开春不再饿肚子,龙厉执政,已然成了最大的喜讯。

其次,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雪,终于迎来了多日的晴天,四处的积雪开始融化。由于贫苦百姓的房屋受灾严重,国库拨了一笔赈灾的银两,买来大量的木材和砖瓦,房屋坍塌的人家可以领到一部分材料,即日起重新修建自己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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