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厉的表情变得深沉莫测,看着这一幅画,画中人是秦长安,又不像是她,应该说不像是现在的她。
里面的女子没有属于少女的生涩,也没有属于少妇的婉约,但眉眼却又有五六分的相似,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又有一些现在没有的严肃冷漠、冰冷气质。
再者,此人比秦长安约莫再高了半个头,若是在世间女子之中,应该是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身量,秦长安虽然并不矮小,但纵然称不上身材高挑。
“皇上,找到了。”门外传来景宿气喘吁吁的喘气声,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四处逮人,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这家伙……许是昨晚又溜出去喝酒了,竟然睡死在墙角,老臣让人泼了他一盆冷水,总算醒了过来。”
龙厉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个被人推着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的确满脸的水迹,水珠不停地从他散乱的头发上掉落,映衬的紫色衣领上,也是一圈水痕。
青天监的监掌景宿生怕被牵连,先斩后奏把裴九泼湿了,这样一来,裴九到了他面前,就能免去责罚,而且也不会让人继续想着追究景宿管教不力,无非是把狼狈不堪的裴九推到自己面前,想讨的几分同情罢了。
可惜,对于无关紧要之人,龙厉向来不存仁慈之心。
“裴九,你之所以能进青天监,混个七品芝麻官,拿着朝廷俸禄,是因为皇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他捏着这一叠宣纸,朝着刚刚醒了酒意的男人砸过去,宣纸朝着裴九的脸、身上飞舞过去,宣纸沾了水,上头的笔墨很快就弥漫开来,毁掉画中女子的模样。
仿佛完全没听到龙厉在质问什么,裴九刚刚恢复清醒,被人稀里糊涂带到自己的屋内,殊不知等待他的是这么一出。
那双杏仁般的双目,猛地撑大,眼梢处几乎裂开,他充耳不闻,也不下跪,更不认错,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只是把身上的、脚边的人像一张张拾起,然后,急不可耐地翻看画上女子,可惜,终究太迟。
几乎每一张的画像,多多少少全都被水迹弄花了,他即便烦闷,还是忍不住去用手指擦拭,可忽略了自己的手上也是湿漉漉的,越擦越是糟糕。
救不了。
他救不了这几幅画。
在场几人,包括龙厉,慎行,青天监的监掌景宿,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在龙厉看来,裴九若是识相,应该马上跪下求饶,而不是把这些女子画像当成是自己极为看重的珍宝一般护在怀里,更不是跟木头一样杵着,用那副癫狂凶狠的眼神瞪着自己。
他俊眉紧蹙,一想到这画中女子的身份还不明朗,说不定就是长安,他岂能让无名小卒对自己的女人想入非非,一时之间,本以为收敛的怒气再度上涌,阴着脸笑道。
“裴九,你算什么东西?”
“皇上,裴九到底画了什么?他来青天监才数月,还在学习”景宿急的焦头烂额,险些掉了一把白头发,想看看那些宣纸上的是何等人物,偏偏裴九却将那些脏污的宣纸全都塞在怀里,恨铁不成钢的他,只能站出来当和事老。
“滚出去。”龙厉彻底怒了,景宿哪怕当了几十年的青天监监掌,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老人,谁给他的脸面为裴九求情?
“景老,请出去吧,皇上有事情要处理。”慎行冷下脸,下了逐客令,或许青天监最高的位子是景宿,但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个寻常官员,皇帝真要在青天监把不识相的裴九就地正法,也不是景宿可以阻拦的。
“是,老臣先行退下。”景宿只能低着头离开,心情矛盾复杂,他虽然也看不惯这个出身贫贱的裴九,但若这么就掉了脑袋,这世间又少了一条好苗子。
哎。
“见了皇上,还不跪下!”慎行低喝一声,气势逼人。
裴九将双手的墨汁往紫色袍子上擦了擦,额头上有几缕湿漉漉的短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甚至险些遮住那双细长的眼睛,唯独他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而发后的眼神透露出不同以往的愤怒。
没错,是愤怒,仿佛是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夕之间见了光的怒不可及。
龙厉的俊目细细眯起,面庞已然有些扭曲,好家伙,还是不肯低头认错?当初在靖王府见了裴九一面,认定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神棍,如今看来,却是小觑他了,就算是官场上混迹半辈子的官员,也没几个敢如此挑衅他的耐心,甚至到此刻,还不肯下跪行礼,真当自己膝下有黄金吗?!
不等主子迁怒,慎行已然双手架着裴九,裴九完全没有武功底子,只能被狠狠压着背脊,踢了一脚,往前一扑,跪了下来。
“证据确凿,还不肯交代吗?裴九,朕希望你别太冲动,但凡领教过朕刑求的本事,无一不会后悔自己的嘴硬。”
耳畔,传来龙厉清滑却又透着漠然的嗓音,裴九缓缓抬起脸,重重地抹了一把,随即眼底的怒火很快消失,嘴角再度挂上平日世故随性的笑容。
“裴某不过是兴致来了,随手画上几笔,没想到皇上管的这么宽啊。”
龙厉见裴九还是不肯认账,好几年没有遇到一个经得住威逼利诱的硬骨头,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里迸射出一抹亢奋,气定神闲地笑道。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朕这回索性让你死也死的明白点。”他话锋一转,目光紧迫凌厉。“朕问你,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