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娇想到了陈秀才受伤生死未明时候,李氏握着陈秀才的手诉说前头流掉的四个孩子,伤感的语气透露着深深的痛惜。
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一样,孩子成活的几率也不是很高,几乎每户人家都会有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许多人都把这归结为命运,或者归结为上天不可抑制的厄运。这也给了一些人谋害孩子的机会,比如大户人家当家主母容不得庶子庶女,会在小妾生产的时候买通产婆谋害孩子,同样的,一些受宠的小妾为了争夺财产,会在主母生产的时候买通产婆谋害嫡子。
可是在陈家,赵氏谋害李氏的孩子为的什么?
二房一向得脸,陈老太太更是处处罩着赵氏,她没有理由谋害李氏的孩子啊!
李氏性子一向绵软,在这事前从来都是处处忍让,受陈老太太和赵氏的钳制,不可能和赵氏之前产生仇恨。
陈雪妙百思不得其解,走出上房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彻底的清醒了。
不管赵氏对李氏做过什么,都是需要证据的,相隔那么多年,证据早都已经消失了。就算有证据,以陈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会庇护赵氏,而陈老爷子多半也会为了家宅安宁选择肉烂在锅里。
陈雪娇低头理了理思绪,听到上房传来陈齐平的念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清脆的童音,犹如出谷的翠鸟,清亮又甘甜。
院子的东南角,陈雪如和静好在做针线,阳光撒落在她们的头发上,无比的宁静美好。
李氏站在屋檐下,有隔壁村的人来买茶叶蛋。她一边笑着寒暄一边收钱。
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陈雪娇不禁眼睛湿润了。
上房传来张氏的粗嘎笑声和赵氏柔弱的嗓音。这两个妯娌前两天恨不得你撕了我我吃了你,今日就好的像对鸳鸯爪子勾在了一起。
“……二嫂子,前两天翻你的屋子,对不住了啊。你也知道我没啥坏心,我那不是听说要卖地卖屋还债吓的没了主意吗?”张氏笑嘻嘻的抚了抚头上的簪子。
“咱可是亲妯娌,理应像姊妹一般相处,你可见过亲姐妹真正闹翻的?”赵氏嗔笑着轻轻打了张氏一下子。
“二嫂,以后齐林当官了,你们可不能忘了我。”
“看四弟妹说的,这话多见外,你可是齐林的亲四婶,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对了我看雪姚给我带的粉擦你脸上好看。我那里还有一盒,呆会都给你。”
“哎呀,好看啥。我涂了这粉就是驴屎蛋上了一层霜。”
妯娌两个互相打趣了起来,仿佛之前的不快从未存在过。
“娘,二嫂子身子一向不大好,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遭吧。”张氏竟然替赵氏求情。
……
陈雪娇站在上房屋檐下听了一会,就觉得张氏和赵氏的笑声十分没意思。院子外头有一排梧桐树。叶子簌簌的落下,有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陈雪娇脚下。她朝着落叶狠狠踩了几脚。朝李氏奔去。
“娘。”陈雪娇抱着李氏低低的喊。
“咋地啦?”李氏摩搓着陈雪娇的头,眼神里都是怜爱,“是不是在上房......”
李氏压低了声音,这是担心她在上房受委屈呢。
“娘,没有,我就是想抱抱你!”陈雪娇撒娇道。
李氏深深叹了一口气,紧紧搂住了陈雪娇的头。自打小闺女撞墙以来,行事说话给大人一样,很少和自己亲密接触,更别说撒娇了。
“娘,您之前说您还有三个孩子……”
陈雪娇本来不打算问的,但到底没有忍住,话到嗓子口就出来了。
李氏的手颤抖了一下,陈雪娇能听到她的牙齿微微打颤。对于一个母亲来讲,最大的痛就是失去子女的痛了,偏偏陈雪娇撕开了这道疼痛的伤口。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李氏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冷。
陈雪娇抬起头,恰巧对上李氏迷茫的双眼。
这么多年,李氏在失去三个孩子之后,又有了四个孩子,可是她的心里到底意难平吧,每一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少了哪个都是一种遗憾。
后来的四个孩子给她带来了许多欢乐,前头夭折的三个孩子渐渐变成一道疤痕凝结在心底,不扒开就不疼,一旦有人扒开就痛得撕心裂肺。
陈雪娇很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想问问。”陈雪娇的声音发涩,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回答。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李氏定了定神极其平静的说,“那时候娘年轻,不懂,没有保住他们。”
陈雪娇垂下了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们走了也好,说不定能投生在一个好人家,不要跟着我受苦了。”
李氏双眼含泪,声音里的苦涩藏也藏不住。
第一个孩子是被文嫡绊了一脚在肚子里没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第三个孩子生下来好好的等她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发现孩子没气了。
特别是想到第三个孩子,李氏的心在滴血。那么小的人儿,鲜活的温热的躺在自己身边,若是还活着,恐怕已经娶妻生子了。
陈雪娇很想问问,那三个孩子失去的具体原因,可是看着李氏难过的双眼心里十分不忍,只得生生压了回去。
“娘,今儿卖了多少钱了?”陈雪娇转变了话题。
“四百文了。”李氏微微一笑。可是眼睛里依旧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