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真戳人心窝子。李家三个儿媳俱是心肠软的人,听到妹夫没了,遂想到妹妹的日子可有得熬,此时又不好劝婆婆,于是和婆婆一起哭作一团。
李老爷子过了好久抽过气来,一拍桌子震落一只碗:“都别哭了,待会让云天去徐州府打听打听。”
紧接着准备车马,李云天马不停蹄的往徐州府赶去。又从邻居家借了一辆平车,二儿子拉着李老爷子、李老太太一起去往李家,乔氏跟着,其余人都留在家里等消息。
进了陈家大门,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李老太太下了平车冲进北厢房,搂着李氏大哭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呀,你没摊上个好婆家,整天受后娘的磋磨,这分了家没过几天日子,女婿又没了。”
陈老太太迈着小脚赶进来,她本来想向前搂着李氏一起哭,李老太太的话让她下不来台。作势搂着离她最近的齐平哭了起来,齐平人小机灵,抹着泪从她怀里挣脱了,扑到李老太太怀里啜泣。
李老爷子被乔氏扶着进了房里,沉着脸不吭声,陈雪娇和陈齐安见到姥爷憋住的眼泪淌了出来。李老爷子不出声,摸了摸外孙的头,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先别哭,事情还没有定论,就是那丧表上有名字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只要没有找到人,就注定不了生死。”李老爷子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止住了泪。
陈雪娇和陈齐安眼睛一亮,心头忽然燃起了希望。
陈老太太不意李老爷子这么一说,愣了愣神,忘记了假哭。她还想着李家得了消息,为了女儿考虑,紧赶慢赶给李氏找个人改嫁。徐州民风开放,那死了男人的女人改嫁,谁也留不住,若是婆家人反对,就算告官也判寡妇赢。陈老太太本来打算,找不到陈秀才的人,把衣服鞋袜一烧,在祖坟里挖个穴,堆个衣冠冢,趁着百天热孝哄的李家将李氏打发嫁了,就算那秀才真没死,回来还能反了不成。
陈老太太一张脸变了几变,心里盘算一回,假情假意的说道:“不是我说,原本秋天大儿身上挨了一刀,可不是那时候阎王老子就让他去了,只不过发了慈心,让他多留了几天。”
这话说得诛心,陈雪娇狠狠瞪着她,李老太太操起床上的鸡毛掸子就撵她。陈老太太仰起胳膊躲了一下继续说:“只可怜了大儿媳妇,放心,你日后当不成我儿媳就当闺女,你再嫁陈家不拦着你,日后当闺女走动喊我一声娘我一样理。”
陈齐安和陈雪娇听了这话,齐声儿赶她出去。这人心肠忒毒辣,不说陈秀才是她的继子,就算是两姓旁人,人都死了也会落一滴泪。没见这样的人,死人还不见尸首呢,她就上赶着劝儿媳妇改嫁。
李氏已经哭过了好几遭,眼泪仿佛流尽了,李老太太搂着她哭,她也不做声。木木的靠在枕头上不动声音,听到陈老太太说改嫁的话,才活动了一下头。开口就问雪娇什么时辰了,雪娇答应了一声,李氏就要起身重新做饭说齐安齐平还要练字。李老太太死死按住了她,一泡眼泪又出来了。
李氏木木的说:“娘,你也歇歇吧。”说完挣扎着站了起来,去锅屋端了一锅面条进来,木木的盛满了四只碗,雪娇几个孩子都吃不进去,又不敢十分劝娘。
李老太太眼见着李氏这个样子,比她哭了还难受,悄悄的抹着泪给几个孩子说:“你娘这个样子莫不是吓傻了吧,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