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北厢房到上房几步路的事情,李氏依旧换了身新衣裳,插戴了新的珠花簪子,雪娇跟在后头,也是一身的新衣裳,手里捧着烟袋,母女俩喜气洋洋往上房去了。
张氏隔着门帘看了一眼,缩回头对陈老太太道:“上房来咱家里了。”
陈老太太斜斜依靠在炕上,手里在缝着一件中衣,往年她的衣裳鞋袜都是李氏来做,分家后落到了赵氏的头上,赵氏去了徐州府,陈老太太不放心张氏的手艺,只有自个亲自动手做。
这些天张氏和陈老太太日子俱不好过,陈子长去了徐州府,借着丁府的势盘了个铺子卖各色干货,递信回来让陈子贵过去帮忙。陈子贵去了不几日,便去青楼喝酒,被一个富家公子打伤了头不说,反而赔了对方三十两银子。
为了跟陈子长发笔财,陈子贵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法子,将陈老太太三十两银子掏去做了本钱,钱没赚到反而赔了一笔。
张氏一听自家男人受了伤,在家背着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天天闹。不敢叫陈老爷子知道详情,当他面只说兄弟俩发了大财。
李氏进了上房,陈老太太依旧耷拉着一张脸,张氏倒是笑容满面的递过去一碗茶。雪娇把烟袋从匣子里取出来,顶端那枚闪闪发光的翠玉晃得张氏一双眼都直了。…
“爹,这是齐安他爹在余杭特意给您寻的。”李氏从雪娇手里接过,双手捧着亲自递给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的脸都笑花了,他倒不在意烟袋贵重,哪怕是个木头一根草也是老大的心意,不比老二老四,说是在徐州府赚了大钱,却至始至终不见半文往家里寄。
陈老太太一眼瞥到翠玉上,心里不是滋味儿,脸上的皱纹都僵了,老二去城里享福这些日子可是连一根线都没有捎回来。
“齐安他爹在信里说了,问爹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给他说,凡是有的他都给你带来。”李氏这话故意刺陈老太太的心,果然陈老太太的脸都绿了,张口就没有好话:“带玉的烟袋吐出的烟是朵花还是咋?”
陈雪娇很不喜欢这话,当下掩袖笑道:“吐出花的烟袋只等二叔四叔给爷带了。”
陈老爷子接口道:“这柄烟袋我喜欢。”当下就装上烟叶,吞云吐雾起来。
陈老太太被刺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留。
张氏刚才在院子里,瞧见李氏给蔡氏一匹布、雪娃一支钗,当下大喇喇的道:“大嫂给了三嫂一块布一支钗,咋不给娘?”
这话李氏只当没有听到,陈老太太歇着眼睛瞅了一眼李氏头上的插戴,珠花簪子俱是新的,看来老大真的发了大财,当下心里诅咒,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介书生天天在外头跑船,就不信所有的浪头都不长眼睛。
略坐了一坐,陈老太太忽然脸上带了笑,对李氏道:“难为老大想着你爹,今儿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陈雪娇和李氏对望了一眼,这老虔婆啥时候转性子了,刚还一张臭脸,咋变化给画皮一般。李氏推辞了一番,带着雪娇回了北厢房,陈老太太去锅屋给了一碗鸡肉让张氏带过去。
张氏回来忍不住埋怨:“娘咋地给他们一碗肉?咱自家都舍不得吃,咋地还给他们,他们如今发了财也不想着咱们。”
陈老太太扬了扬眉骂道:“怎么讨了你这么个蠢货,秀才走了狗屎运发了大财,我瞧着他倒是个好性儿,现在咱们笼络一下大房,等他来家里,让老二老四也跟着他走一回,多少的银子赚不到。”
老二老四在徐州府做生意,因着打人的事情,银子赔的不少,陈老太太那三十两银子足够庄稼人家生活几年了,如今全部折进去了,得想个法子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