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大舅舅!”
三个女孩儿泪眼朦胧的给陈秀才行礼。
雪如、静好出落的愈发水灵了,站在一处活脱脱两支娴静的花儿。
雪娇擦掉了眼泪。眼睛里恢复了以往的机灵劲儿,望着陈秀才娇娇的开口道:“爹一路辛苦了。”
若说家里头这几个儿女,陈秀才最看重的便是这个女儿了,见她比先前胖了一些,脸盘子圆润润的带着一团喜气,扎着松松的双螺髻,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雪娇倒出落的像个小大人了。”
陈秀才一开口。便消除了几个月没见的陌生感,一家子乐成一团。
石头见几个女孩儿涌进了里间,晓得那是老爷家的女儿和侄女。一路上老爷念叨个不住,他对家里情况也知道个大概。陈秀才满心记挂着家里,一路走得急,除了早上在徐州府草草吃了早饭。再也不曾用过饭。石头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寻摸了一遍。心下纳闷,一个院子住着怎地有三间锅屋,且俱都上了锁,也不晓得那间是老爷的。于是又回了北厢房,听见陈秀才一家子的笑谈声,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挨在窗边。开了道细缝去看里屋的光亮,拿眼儿睨了下陈秀才怀里的齐平。知道那是老爷的小儿子,还有一位大儿子在府城考试。…
“爹,那是谁呀?”陈雪娇最先发现了外头的石头。
“是石头,跟了爹一路。”陈秀才这么一说,雪娇便明白了石头的身份,“之前在你许伯府上,后来跟了我。”
原来是许国之赐给他的。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忘记你爹还没有吃饭,我这就去做。”李氏起了身子。
“娘,我帮你。”雪如、雪娇跟着走了出来,静好和蜻蜓也跟着。
石头见李氏带着女孩儿出来,赶紧上前行礼,雪如、静好、蜻蜓俱红了脸儿,雪娇则大大方方朝他一笑。
晓得陈秀才要回家来,灶上排得齐齐整整的卤肉卤鸡炸藕夹,锅里头有一碗蒸过的鸡蛋羹,柴米各色都是摆的齐全。雪如刚想烧火,便被石头抢先一步:“大小姐,我来,您歇着。”
雪如哪里见过这阵仗,被石头左一声右一声的大小姐喊的发懵,红着脸不晓得咋办才好。雪娇则很镇定,日后家里富裕了,别说这一个小厮,说不定厨子、门房、丫鬟都会有,若是一句小姐便乱了分寸,以后可怎么办。
“姐,就让石头烧火吧。”雪娇一出声,石头反而松了一口气,家里头二小姐是个厉害的。
陈秀才喜欢吃拌菜,李氏把秋黄瓜切片,肚丝切丝,拍上蒜泥、辣椒油、撒上芝麻,陈秀才拿手拈着吃了,嘴里啧啧有声:“还是你做的菜有味儿,外头总不对胃口。”
雪娇给爹烫了壶酒儿,石头帮着把热汤又滚了滚,给陈秀才添了一碗,陈秀才喝了两大碗才觉得身上祛除了湿气,对李氏道:“明儿我去府城接齐安。”
陈雪娇见石头如此勤快,抢着烧锅刷碗的,晓得这一路多亏了他照顾爹,待他给陈秀才送汤出来笑着道:“你也赶紧坐下来喝一碗汤。”
石头一抬眼儿,见桌子上摆了一大碗汤、四个大馒头、一大盆热腾腾的卤肉,当下心里便热了:“我自个咋用那么大桌子。”
说着便要端在椅子上吃。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且吃你的,你是打余杭过来的,爱吃米饭,我们这里只有馒头,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且将就着吃吧。”雪娇把碗又端回了大桌子上。
石头扭捏着坐在椅子上,嘴里闷闷的:“多谢二小姐,小的不拘米饭馒头都吃的惯。”
待吃完了饭,李氏亲手给陈秀才打了一盆洗脚水,脱掉他的鞋,见脚底板上一层厚厚的茧子,眼泪滚落到了洗脚盆里,陈秀才一句话不说,待李氏给他擦完了脚,他早已打起了鼾声,想到陈秀才这一路又是遇水匪又是风餐露宿的,眼泪落得更密集了。
李氏给陈秀才盖好被子,才想到石头还没有安置。
陈雪娇早已经把石头领进了齐安的屋子,她晓得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下人住的地方,可他们乡里乡下的可不讲究这么多规矩,再说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空屋子。石头晓得是大少爷的屋子,吸了吸鼻子,虽然这屋子还比不上许府的下人房,可陈家上上下下把他当个人看,他们做下人的最怕遇上个狠心的主人家,稍有不慎便会讨一顿打,在不成想陈家二小姐竟安排他住大少爷的房。
“家里屋子挤,你现在这里头睡,雪娇又把旧时用的棉被给了他盖,虽是旧的却是自家盖的,又厚又暖。
石头感动的拱了手朝雪娇拜了又拜:“麻烦二小姐了,小的以后打地铺给大少爷守夜。”
李氏出来一趟,见雪娇一般把石头安置好了,又嘱咐了一番便回了里间屋子。他挨着丈夫,只觉得心下满足,吹熄了灯,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明月穿过云层,月光一圈圈跟雨打水花似的泛着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