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本来听见她提过继侄儿那一大篇还欲再骂,过后听见她哭诉段二虎怎样冷她,倒不言语了。她在心头盘算一下,自家孙子有许多,且张氏和蔡氏还年轻,日后在生两三个也没有不可能。可闺女就一个,若真为了子嗣的事被段家休回来可咋办。两下里手掌一碰口风一松:“你想过继哪一个没有?”
陈文嫡深呼了一口气,目光一闪:“本来我打算过继齐平那兔崽子的。”
陈齐平年纪小,若是真过继到自家身边,打一巴掌在给一颗枣。好控制的很。何况大房如今做着生意,又开铺子又开作坊的,以后他们不能看着齐平不管,好歹分给一份家业,还不都落到她文嫡手里。且齐平现今念着书,过继到自己身边,她脸上有光。
只是大房现今起来了,从李氏到几个孩子起,都不像往常那般软弱,她自己也知道过继齐平只不过她做的春秋大梦一场。
“甚?齐平?”陈老太太竖起了眉毛。到底为闺女着想,劝了一句,“只怕不好控制,上回和春姐扯了几句,小小年纪气性便那样大跑了出去,瞧她那样子,日后也不可能对你服软。”
在一个原因陈老太太没有点明,大房自打日子好过起来,齐平如同在蜜水里泡着,真过继了。只怕过不惯粗茶淡饭的日子。
“娘说的对,齐平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就算养大了,也不会和我贴心。”文嫡把齐平排揎了一通。眼睛往外面一瞥,外头二蛋和三蛋正在打雪仗,一张脸花猫也是,“我想从二蛋和三蛋里头挑一个。”
陈老太太倒是心疼了,她眼睛里在看不上张氏,可二蛋和三蛋是她嫡亲孙子。待她百年后。这些孙子还要一溜儿的跪下,给她烧纸磕头呢。若是大房还没有起来,她倒是愿意文嫡过继齐平,虽然都姓陈,左右不是她的骨血,她倒是乐意看着前头死去的那位少一个孙子祭拜。
“只怕你爹不愿意……”陈老太太想骂闺女糊涂,到底下不了嘴,只得抬出陈老爷子出来。
“这事先不和我爹说,我先探探四嫂的口风。四嫂准了便准了,至于四哥,他一向听娘的话。”提到四房两口子,文嫡颇为不屑。张氏懒馋,陈子贵不务正业,三个儿子是一串拖累,日后成亲光彩礼都够他两口子受的,日常闲聊,张氏总感叹自家三个都是赔钱货,心里头羡慕那些有闺女的人。若不是这么着,文嫡还真没有那样大的底气过继四房家的儿子。
“二蛋三蛋年纪在这摆着,只怕大了些……”陈老太太说。
“大啥?待到了我身边,把些肉给他吃,做两件新衣裳,这两个小子只怕争着过继。”文嫡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外头两个侄儿,听出陈老太太嘴里的不对味,不在意的挥挥手,“娘你不用担心,改个姓又怎的,咱们村里又不是没有这个例,那些个过了继捧完盆摔了碗的,还不是又改回姓来。何况这是过继给我,又不是那些不相干的旁人,他到哪还都是你的孙子。”
陈老太太一句话不说,肚子里千回百转,一面是自己的亲孙子,一面是自己的亲闺女。
陈文嫡隔着窗子,朝外头的二蛋、三蛋招了招手:“外头怪冷的,你两个来屋里,我给你们果子吃。”
因怕两个侄儿不肯来,文嫡特意抓了一把果子朝外头摇了摇。
二蛋、三蛋见有果子吃,扔下团的一手的雪球,争先恐后进了上房。
到了上房,见陈老太太和文嫡对坐着,两个人瞅着桌子上得果子咽口水,却不敢向前。相比较陈老太太,这两个小子更怕文嫡,这个姑姑一向不给他们好脸色瞧。听哥哥说上回齐平吃了几只果子,便被姑姑用灯油烫了,二蛋、三蛋干站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挪步儿。
文嫡这次却出奇的和善,朝两个侄儿招了招手:“怎地,不过来?”
抓了一把福橘饼、羊角蜜塞进两个侄儿手里,二蛋和三蛋还不敢吃,拿眼看向陈老太太。陈老太太难得温和一次,摆了摆手:“吃吧。”
二蛋和三蛋这才狼吞虎咽吃将起来。福橘饼清甜、羊角蜜软糯,两个人平时很难能吃一次。
“别急,还有呢。”陈文嫡笑意盈盈,站起身子,将正匣子果子都摆了出来。
二蛋和三蛋从未这样吃过,敞开了肚子,不消一会一整匣子果子便吃尽了。
“来,喝杯蜜水。”陈老太太恐怕两个孙子撑坏,亲自泡了两碗茶递给俩孙子。
文嫡便上下打量起二蛋、三蛋来,两小子长得挺壮实,清一色的厚棉袄,只是辨不出颜色来,袖口上被鼻涕糊得糊糊塌塌,心里便翻腾起一阵恶心来。若说比较,这两孩子确实没法和齐平比。这也怪张氏,好好地儿子,被她养的给孙猴子一般。
“这果子好吃吗?”文嫡收起肚里的恶心,指了指面前的空匣子。
“好吃。”三蛋吸着手上的蜜汁儿,嘟嘟囔囔的回应,二蛋年纪到底大了些,只那眼睛瞅着文嫡不说话。
“好吃,若是跟了姑姑,天天让你们吃。”文嫡笑了一声。
两个孩子猛然间进了屋里,吃了半天的果子,被热气一熏,鼻涕流了出来,便拿袖子去擦。
“没得恶心。”文嫡皱了皱眉,“你瞧瞧你们俩给土猴一般,你娘也不给你们做身好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