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虎走进上房,一直呆到黄昏都没有出来。
不过这不是陈雪娇一家愿意管的事情了,中间段二虎出来过一次,怀里抱着春姐,脸色明显的很难看,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一前一后追了出来,几个人在大雪里僵持了一会子。赵二虎梗着脖子,陈老太太阴沉着脸,陈老爷子则是一手拽着一个,嘴里不断说着什么。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一片一片的雪花打在窗户上,外头一片模糊,外头人的面孔渐渐模糊了,也听不真切他们所说的内容,忽而春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陈雪娇静静的看向外头,春姐被赵二虎紧紧抱着,使劲踢着腿,嘴里直喊娘,忽而用手猛扑赵二虎的脸上。
赵二虎两只手紧紧箍着她的双臂,春姐上半身动弹不得,只得用脚踢赵二虎的肚子。
文嫡有两个闺女,老二秋姐一直养在段老太太身边,春姐则由文嫡亲手带到大。看春姐对亲爹的样子,只怕是文嫡在她面前没少灌输段二虎的不是。文嫡经常来陈家,有时候给陈老太太说话不避讳人,偶尔有几次陈雪娇听到她对陈老太太说,后悔将秋姐养在段老太太膝下。
陈雪娇的记忆里,秋姐还是去年秋天来的陈家,圆团团的小娃娃,梳着包包头,大眼睛见谁都笑意盈盈。手里拿了糖,见到陈雪娇,嘴里软糯的喊表姐,还不忘将手里的糖递给雪娇吃。李氏给了她一朵纱花,她戴在头上拱着手便道谢。
背后闲聊,李氏就叹息:“秋姐若不是养在段老太太膝下,那品性迟早要进茄子地里去,秋姐就是个例子。”
所谓的进茄子地里,在徐州府是表达失望的一种说法。
陈雪娇还听说,文嫡之所以将秋姐养在段老太太膝下,一来她是个丫头文嫡心里头未免失望,二则文嫡嫉妒心重。见老大家的二小子养在婆婆跟前,心下便不舒服,也讲秋姐送了过去。
可怜秋姐才满月,便断了奶。
陈雪娇静静的往外头看着。嘴里不停的吃着烧饼卷羊肉,又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米粥,浑身充满了力气。莫约一盏茶的功夫,段二虎原先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一松,低下头对春姐说了几句什么。春姐不在闹腾。紧跟着,段二虎便跟着陈老爷子重新去了上房,陈老太太则在后头慢慢走着。
忽而,陈老太太抬起头,顺着大雪朝北厢房这边望过来,和陈雪娇亮晶晶的目光一碰,发出一抹阴冷的光。
陈雪娇托着下巴像欣赏风景一样,看向远处模糊的天地,陈老太太站立了一会子,一道阴冷的目光又一次顺着陈雪娇的冷泉穴扫射了过来。
陈雪娇毫不相让直视了过去。陈太太太嘴里咒骂了几声,朝雪地里吐了一口唾沫扭身进了上房。
“雪娇,你不要惹你奶,她这个人呀,骂起人来不分大人孩子,啥话难听啥话往外头咧咧。”李氏去了外间拿在镇上买的几尺布,给李老太太做件新袄,刚一进屋,便瞅到外头的陈老太太阴冷的目光。
李氏现在不怕陈老太太了,但她脸皮薄。最怕婆婆骂。陈老太太骂起人来,怎么狠怎么来,什么话脏吐什么话,这是李氏最受不住的地方。
以前陈老太太抓住李氏这一弱点。将她牢牢把控在手里。
而陈雪娇则完全不怕陈老太太这一招,她直接无视,且能在陈老太太骂声中,自由自在的吃东西、谈笑,陈老太太骂狠了,陈雪娇则不冷不淡的回复一句。且句句直戳她心窝子,最后反而把陈老太太气的够呛,渐渐地陈老太太便不在当面骂陈雪娇了。至于背后,陈雪娇才不关心,在背后,除了陈文嫡和陈子长,她谁都骂,连死去的文英都不放过。
“你小姑作的太过了,我估摸着,她要过继娘家侄儿的事,只怕是瞒着你姑父。”李氏就说道,“要是真的过继,那也是过继段家本族的人,哪里就能轮到陈家,你小姑这样恐怕段家也不会容下她,所以今儿你爷让我送你小姑回去,我才拒绝了。”
陈老爷子气归气,可文嫡到底是他闺女,若真因为这事吃了段家的挂落,他自然心疼,所以才提出让李氏送文嫡回去的话。
李氏性子虽然绵软,可也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她当时便拒绝了,这是陈老爷子没有想到的,待她扭身从上房出来的时候,陈老爷子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陈老太太则哭着骂李氏没良心。
“我没良心,我若是没良心,我儿子早都被你好闺女拐去了。他不是陈家的孙子?”
“我没良心,我若是没良心,我闺女雪娇早都被你们逼死了。”
“我没良心,我若是没良心,我何至于被一个后婆婆拿捏了这么多年。”
……
李氏对于陈老爷子让她送文嫡回段家的做法非常不满,终于被陈老太太骂声点燃怒火,隔着窗户撂下几句话便走了。
“爷奶还是最疼小姑,别看昨天爷气成那样,还是为小姑着想。”陈雪娇叹气道。
“那可不咋地,她是你爷爷奶奶最小的姑娘,不疼她疼谁。”李氏抹着针线接口,“你小姑夫人还不错,我看这些年被你小姑磋磨的,耐性也没了,情分也没了。”
过了一会,大蛋和雪娃进了北厢房。
“大伯娘,爷和奶说让你去上房一趟。”大蛋抢先开口。
李氏皱了皱眉放下针线,刚想起身,便被雪娇轻轻一扯衣袖。
李氏忽然明白过来,这事情是文嫡和三房的事情,中间又夹着段二虎,李氏没必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