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韩老太太说起雪娇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菜谱好一阵感叹,又说雪娇小小年纪是个有主意的人。
“……看你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能护着你娘周全。”韩老太太摩擦着雪娇的头脸感叹。
雪娇掩袖吃吃的笑:“奶奶,您把我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
“女孩儿家就应该爽利些,那些贤良淑德都是书上瞎掰扯的,我给你们女孩儿说可别相信那戏文里头和书上的。想我年轻就守寡,拉扯着行健他爹,我若不舍下脸面带着行健他爹卖油茶炸油条,能有这日子。”韩老太太说起了从前,“老韩家那些家族的人呀,一个个如狼似虎,想把地给我收了给族里,我拿把刀坐在门口骂了三天,你们说我若是软一点岂不是被欺了去。”
韩老太太比划着,大家听的目瞪口呆。雪娇想就韩老太太这剽悍劲,别说是古代,就是前世现代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
说了一会子话,韩行健带着齐安、顾思源、黄三郎去了外头。雪娇像想起了什么似得,把齐安拉到屋檐底下嘱咐他买些虾皮、八角、桂皮,她回家要制作调料。
屋里只剩下了娘儿们几个聊天,韩老太太倾诉她的经历。
碧桃笑盈盈的说:“奶,你每次都喜欢说这些,上次也是拉着雪娇说个不停,只恐怕她听腻了。”
雪娇笑着说:“不腻,怎能听腻呢。”
上次的雪娇非此时的雪娇,此时的雪娇是头一回听韩老太太说话。雪娇心里升起信心,既然韩老太太年轻时那么苦都熬过来了,陪着韩掌柜的挣下一份家业,那么自己也可以。
这样想着,雪娇和韩老太太更亲近了,乐的韩老太太又要脱下手上的戒指给她,被雪娇死命拒绝。
韩老太太是个有意思的人,年幼丧父,青年守寡,拉扯幼子,这些人生的风霜都一一经历过。那些苦难没有把她打倒,反而把她磨砺成一个乐观热情开朗的人,到了晚年能够谈笑风生的给小字辈讲述那些苦难。
相比较陈老太太那样的苦瓜脸,陈雪娇爱极了韩老太太一脸的菊花褶子。
韩老太太眼睛上的炎症刚好,周氏和碧桃哄着她到里间睡午觉。
碧桃拉着雪如静好雪娇进了她的闺房,齐平年纪小也跟了进去。
碧桃的闺房在院子的西厢房里,紧挨着韩老太太的房间。走进闺房,一阵甜腻的香气扑来,环顾四周,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刻着细腻的花纹,靠近北边窗户的地下有一张枣木桌子,桌子上摆着琉璃碗盏,碗盏里装着各色果子,桌子一边立着一张褐色贵妃塌,上面胡乱搭着碧桃的衣衫。南边窗户下面是梳妆台,梳妆台也雕刻者细细的花纹,上面立着一枚铜镜,只是梳妆台上没有女孩儿日常用的香啊粉啊,上面有一架算盘和账本。
雪娇拿起算盘拨动着上面的算珠说:“碧桃姐姐喜欢打算盘啊。”
碧桃一边给齐平抓果子一边说:“我喜欢算账。”又拿起一个绣了一半荷叶的帕子说:“爹爹纵着我,说算账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娘总说女孩儿家又不当帐房先生,整天算账不如绣花是正经事。”皱着眉头看向雪如静好:“你看我这帕子绣了一个月,还是这个样子,娘让请教你们两个呢。”
果然是生意人家的女儿,喜欢算账不喜女红。
雪娇也想学算盘,她想着自己以后做生意,这个时代没有计算机只能靠算盘了。
她拨动着珠子,回忆前世小学时候学到珠算口决,嘴里念念有声:“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进一,二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三去八进一,三三上三,三下五去二,三去七进一……”
碧桃惊奇的看着她问:“雪娇,你也会算盘?”
雪如静好本来拿着碧桃那绣了一半的帕子研究怎么补救,听到碧桃这么一说,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雪娇。
雪娇想了想,笑着说:“我在书里看到过,还不怎么会,只记住了这口诀。”
碧桃兴奋的拉着雪娇的手说:“终于找到了同道人,雪娇我一看你就跟别人不一样,从你卖螃蟹卖菊花,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个喜欢做生意的。”
碧桃说着也不去管绣花,只朝雪如静好摆摆手说:“二位姐姐看看怎么绣那帕子,我先教雪娇打算盘。”
雪娇抿嘴笑了。
碧桃拉着雪娇坐在椅子上,头挨着头拨动算珠。
“……我爹每天都让帐房先生拿账本让我算。”碧桃吃吃的笑。
俩人正算着章,齐平不吃那果子了凑过来专注的看,忽然嘴里说出一个数字,惊的碧桃和雪娇合不上嘴。
“你也会珠算口诀?”碧桃问。
“刚才听你们说了一遍我就记住了。”齐平懵懂的说,又点点头:“我喜欢这个,比哥哥读书好听。”
雪娇心里惊异又惊喜。齐平今年六岁,按理来讲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据说齐安三岁上就会背三字经,但是齐平无论陈秀才怎么教都不会。陈秀才想着等他七岁在开蒙,但齐安平时也教他认字,他总是心不在焉,常常让陈秀才感慨幼儿不慧。李氏听了陈秀才的话就说:“不念书也好,以后在乡里种地还能陪在我身边。”
没有想到,让陈秀才认为不慧的幼儿竟然一下子能够记住珠算口诀。
雪娇想齐平对数字这么敏感,或许日后是做生意的好手呢。
碧桃不信一个六岁的孩子只靠听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