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陈老太太这一闹腾,众人匆匆结束了吃饭各自回屋。
李氏带着雪如、雪娇把锅碗瓢盆刷干净,悄悄从壁橱里拿了两个窝窝头给陈子敏吃。雪娇伸手去拿白馒头被雪如拦下了:“瞧瞧今晚闹得,咱们还是省省心吧。白馒头在奶奶心里可是有数的,明早发现少了一个肯定要骂娘了。”
陈子敏因为长姐去世无心思吃饭,自己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看书,一张瘦削的脸愈发显得憔悴,李氏将窝窝头递给陈子敏,陈子敏摇了摇头表示吃不下。
“长姐这一去......可苦了静好了。”李氏叹了一口气。
“长姐......当初结这门亲我就不同意,若知道这结局,当初拼死我也不要长姐过门。”陈子敏痛苦的用手撑着头。
“当初谁能料到王家是这个样子?长姐这一辈子受了太多的苦,王家总是以没有儿子来轻贱长姐,一辈子那么长现在没有保不住以后生不出儿子,就他们一家那么不通人性。长姐心里苦,每次回来虽然她不说自己的苦日子,但是谁不知道呢,只是怕咱们担心罢了。”李氏忍不住落泪。
“都说长姐若母,当年母亲去了,都是长姐在张罗这个家。遵从母亲遗愿一力让我读书,当初若不是求着父亲让我参加乡试,也不会嫁入王家,若是嫁给许是之,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说到底终究是我害了长姐。”陈子敏的语气似寒冬腊月的寒冰,涌动着刺骨的悲凉。
“爹,亲人已乘黄鹤去,人去音存楼不空。但以笑颜慰慈恩,从此来恨最无琼。大姑是我们最亲的人,她一定不希望我们活着的人过的痛苦,大姑如果知道父亲如此自责内疚必定走的不安稳。”齐安忍着悲痛说道。
雪娇想齐安小小年纪倒有这个见识,于是附和道:“爹,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备明天的丧仪,瞧这情形明天去了王家少不了一场闹,您是一家之主明天有一系列事情等着您呐。”
看着懂事的儿女,陈子敏内心稍稍安慰不少。
“看,这是行健给大家带的吃食。”齐安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边说边打开,香气四溢。“行健的母亲知道雪娇病了,特意让行健在去白土镇买了烧鹅、胡福楼的碧玉香春卷,今天带到学里让我带回家。”
韩行健是陈齐安的同窗,两人及其交好,因为陈子敏是韩行健的开蒙师傅,故此行健的父母非常尊重陈子敏,并且对儿子开蒙师傅的家人也非常热情,常常让行健带吃的给齐安兄妹四个。
“行健哥哥最好了,我最爱吃烧鹅了。”小弟陈齐平毕竟年龄小,不懂得生死,看到烧鹅立马兴奋起来。
“烧鹅你和雪娇多吃些,雪娇头刚好,先吹个鸡蛋补补。”齐安剥了一个鸡蛋递给雪娇,“娘和雪如也吃。”
“我不吃,雪娇刚好多吃些,平儿在长身体也该吃,还有哥哥你每天读书也要补充营养。”雪如摆摆手道。
李氏看到相亲相爱的孩子,心里一阵酸痛,搂着雪娇自责道:“你性子最烈,如果这次撞墙就这么去了娘可怎么活。苦命的孩子跟了我们过苦日子,你大姑去了,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你爹怎么禁得住。”
“娘,我不是好好的吗?您别哭,明天要去给大姑烧纸,指不定王家出什么幺蛾子呢,我们得打好精神来应付。”陈雪娇拿话开解母亲。
一宿无话,天刚薄雾冥冥,陈子敏就起了床去白土镇置办丧仪,陈子富和陈齐安陪同前往。走到张半仙的丧仪馆看到韩行健已经在等候,齐安走向前道:“行健兄怎么到这里来了。”
韩行健给陈子敏行师徒之礼道:“想来师傅和齐安兄一早会来置办丧仪,家父特意嘱咐学生在此等候帮忙。左右我们家就住在镇上,往来也方面。”韩行健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包碎银递给陈子敏。
“使不得,使不得,为师这里有银子。”陈子敏推辞。
按照徐州府的丧俗习惯,娘家人为出嫁后离世的姑娘要置办厚厚的丧仪。在张半仙处置办了黄表纸铜钱十六串,花圈四架,纸扎的童男童女各一对,纸屋一栋,白蜡烛二十四支,各类纸扎家具像梳妆台、衣架、恭桶等等,林林总总一堆的东西,又去布匹楼扯了白布黑布各六尺。韩行健执意雇了一辆车亲自把陈子敏、陈子富和陈齐安送至茅山家中。
到了茅山,整个村的人都来看丧仪。
陈老太太一大早就闹心口疼,看到门口马车上林林总总的丧仪叫骂道:“儿子都没有生出来一个,吊死了丢娘家人的脸面,搁在一般娘家别说置办丧仪了,烧纸都不去。这倒好,轰轰烈烈的置办这么厚的丧仪,合着像送嫁。人家多大的本事,谁让人家哥哥是大秀才呐,平时在学里赚不到钱吃家里喝家里,怎么给个死人就有钱花了。”
“奶奶,你忘记了大姑父是您的亲侄子,说句不敬的话,大姑父对您可比大姑对您亲多了,论理来讲您和大姑父才是嫡嫡的亲姑侄。侄儿媳妇没了,做大姑的也要置办一份厚厚的丧仪,若是置办浅薄了指不定外人戳着脊梁骨来骂呢。我爹置办大姑的丧仪,首先就想到了您和大姑父是亲姑侄这一层关系,如果置办不好老王家的脸面往哪搁。”雪娇实在受不了陈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忍不住反驳道。
陈老太太阴沉着脸不吭声,雪妙狠狠剜了雪娇一眼道:“雪娇这个死丫头就会胡乱嚼蛆。”
“姐姐最识大体不过了,你若是看不惯你敢把丧仪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