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傅湛分别之后,我只转身,朝着那灵虚山开元寺的方向渐行走去……
头顶之上,此刻,则是那渐渐高悬而上的璀璨日色,一时间,倏地耀眼刺目的,竟让人感觉似是有些不太真实。
于是乎,我不由得就此停步驻足,抬手掩于额前,
随即,只微眯了眯眼,透过指间疏漏缝隙,抬眸望向那远方苍穹天际。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尚不知晓的是——
恰于我抬眼而上,凝眸望向那遥远刺目苍穹天际之时,
却有一人,正高踞于巍巍宫阙之上,寂寂寒殿之中,
空旷大殿,寂静无声,
身周,是仿佛永远都未曾消退过分毫的无尽清冷与凉寒,唯见月白色的衣裳尾摆,静静然撒了一地,唯余满殿寒凉之气……
一双清凌凌的惊世眸中,则是那亘古不化的皑皑冰雪,是那万年孤寂的清凉寒月,是那莽莽冰封的无尽寒川,透着刺骨的凉寒,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一切,都清冷的让人心惊,
然而,细细望去,其中,却又仿佛分明,只剩一切尽数湮灭殆尽后的无尽死寂……
他只浅浅淡淡,垂眸而下,
于此毫无所察的瞬间,似是隔着千万年的荏苒时光,似是隔着苍茫两世的轮回流转,似是隔着遥遥天堑的两界殊途,
于此二人毫不知晓的瞬间,就此凝眸,相望……
而后,只全无所察,若无其事地,转眸而过,擦肩远去,
悄无声息……
……
我不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解,自己心头处,那倏地涌现而出的些许异样之感,
然而,却也未曾多想,只惑然稍许后,便已将其抛诸于脑后,
随即,便只于袖中暗运灵力,以易经之术敛了衣裳容貌,抬眼望了望不远处正渐渐朝此行来的一众百姓,便只装作假意赶路的模样,极其自然地混入这一众百姓当中,朝着那灵虚山开元寺的方向,渐渐走去……
说起来,
自从借苏慕身子还魂重生以来,自己似是从未这般闲适自在,从容自得地行过这般长的一段路,
期间,不曾用上丝毫灵力或身法于足下,只如同俗世百姓们一般,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渐渐丈量而去。
而在此段路途之中,
听着耳畔,或是孩提幼童的咿呀童音,或是闲来无事的家长里短,或是新鲜奇事的胡诌海谈,
红尘烟火间,似是春风化雨般,悄然涤尽了心中的一切杂念,身周的一切喧嚣言语,仿佛皆萦绕在侧,抬手可触,却又仿佛遥遥天涯,咫尺万里……
思绪尽空间,不知不觉地,自己的心境竟于这般难得的闲适路程里,而悄然无息地,有所提升了!
一路行来,待到已然走至那灵虚山山脚下的简陋茶摊处之际,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于不知不觉间,已然走了这般远。
于是乎,抬眼望了望头顶之上已然有些将暗的天色,
我不由几步拐进旁侧寂静无人的密林之中,随即,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此刻身周已是无人后,便只衣袖一挥,紧接着,便已然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
开元寺中的后院厢房,早早地便于几日前洒扫肃空了出来,以供前来此处的特殊香客使用。
而因着这住在其中内里之人的特殊身份,
此时此刻,即便已然夜色深深,众人皆已入眠就寝,然而院落厢房之外,却还是隐约可见有银甲森寒,戍守护卫往来不断,一派守卫森严之象。
然而,却无人知晓,恰于此时此刻,
院落厢房外,紧挨着后山的密林之中,
却有一人全身上下都裹于暗色的夜行服之中,只露出一双如月清晖的眼眸,矫健修长的身形,此刻只悄然无息地蛰伏于草丛树林之后,
而那一双原本清澈如月的墨眸中,此时此刻,却可谓尽是怒意暗掩的沉沉之色,与几乎盖了满眼的无尽痛意血色,以及,那眼见一切光明希望皆已悉数破灭后,所剩下的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已然在此,等了许久……
眼见着夜色愈深,其内的灯火已熄,人已沉沉睡去许久之后,
他却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那处厢房方位——
那处厢房里,
其中的人,他曾经用性命鲜血,当作毕生信仰般,那么努力地去守护过……
曾经那些个“忠君护国”的信念,几乎已然深深根植于他的灵魂血肉之中,融入骨血之中!
然而,到头来,却恰恰也是此人,只满眼冰寒,不带丝毫犹豫地走上前来,彻彻底底,粉碎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光明与美好!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荒漠废墟之上,那些一点点被秃鹫啄食殆尽的尸骸,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打马呼啸、醉卧沙场,大口喝酒吃肉的兄弟,到最后,却只能瞪大了眼,死不瞑目地躺在那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之中,躺在那不知姓名、也不知方位的废墟之间,
而他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被秃鹫啄食干净,却无力阻止……
他也永远无法忘记,
那些被敌军围困的日夜里,那些远处的敌军,一如玩弄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般,将他们死死地困在那一处孤城废墟之中,不出兵,不出战,却用了满满当当几万人,只大张旗鼓地,围剿他们这区区数十人!
而后,只姿态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