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沉,明月清朗,一片漆黑如墨的苍穹中点缀着闪耀的群星。
柏林夏洛腾堡宫的花园内,德皇威廉正在一张长椅上静静独坐,微风吹过他有些凌乱的花白发鬓,吹过了显得沉郁失落的脸颜。青石小径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威廉的眉头不禁微微一挑;然而过了片刻,他又将目光沉落了下去,只是怔怔出神的看着远方朦胧的黑暗。
“明天清晨,阿列克谢就将随船抵达基尔了。”清英缓步走到威廉跟前,轻声开口道,“基尔距离柏林甚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路途,父亲是否要在这里接见一下他,以聊表我霍亨索伦家族对罗曼诺夫直系独裔的关怀之意?”
威廉徐徐道:“理应如此。尼基一家刚刚被布尔什维克人杀害,年少的小阿廖沙正是处在极为无助和脆弱的阶段,在这个时候,我们无论是出于今后的东方政治考虑、还是对这个孩子的同情,都应当表示出对他的抚慰和包容。你去安排一下,让他明天下船之后就来见我,另外安排医生对他进行一番全方位的体检,必须确保他的身体健康无虞。”清英应声称是。
威廉长长出了口气,满是苦涩和愤怒的说道:“真没想到,这帮布尔什维克竟然真的下得了如此毒手。他们不仅杀死了尼基夫妇,竟然连他们的子女也同样不放过!如果不是你在俄国有力量潜伏,罗曼诺夫家族的直系血脉真的就将从此彻底断绝了!埃特尔,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恶魔,我们将这个魔鬼从潘多拉盒子中放了出来。真的是犯下了一件难以想象的罪恶过错。”
清英闻言沉默了下去,没有就这一问题上再多出言。威廉和尼古拉这对表兄弟之间的关系虽然并不算十分和睦,但双方却都是一个世界级帝国的*君主;现在一人身死国殉,连同自己的妻女都搭在了里面,这无疑会让另一人油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清英这么做也同样是无从选择:此前在国家杜马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些根基的俄国资产阶级政党,从来都不是愿意停战求和的主,而只有一直潜伏于地下的布尔什维克,才会为了政权而达成丧权辱国的停战和谈!
不知过了多久,威廉脸上的悲愤恨怒之意才缓缓淡去,重新恢复到了往常的平静。他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道:“埃特尔,你准备如何应对阿廖沙的独自到来?根据我们之前的计划,是把尼基一家接到荷兰去居住,以避开民众的反感视线;现在尼基一家就只剩下了阿廖沙一人,我们也就很难再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下去了。现在。我们能真正有效号召白俄力量的就只剩下了阿廖沙这一张牌:如果再将其送到荷兰的话,我担心会他会被不甘心失败的布尔什维克特工再度刺杀。”
“父亲所虑极是,我们必须将硕果仅存的阿列克谢严密保护起来。相比于这名法定的俄国皇储,桑妮娅无论是在性别还是身份上都大有不足;而帝国的腹心柏林,也绝对比各方势力混杂的阿姆斯特丹来得安全。”清英沉思片刻,目光中也露出了认同之色,“至于德意志民众对沙皇的恶感,足可通过布尔什维克枪杀沙皇一家的暴行来予以冲淡;我们完全可以在报刊广播中严厉抨击布尔什维克这一灭绝人性的举动。这样也就能把阿列克谢塑造成为一个需要同情的受害者形象了。对于年仅十岁的他而言,也本来就是一个骤然失去所有家人的可怜少年。”
“那么就让阿廖沙呆在柏林吧。将他置于我们的直接控制之下,也便于我们对他实施思想再教育。令其永远视霍亨索伦为再生恩人和终生挚友。”威廉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夜风吹来,清凉寒冷,威廉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苍凉:和自己相识了四十年的故人就这么凋零逝去,只留下了一个在年龄上足可当自己孙辈的独嗣需要自己照顾了。
“我们答应给荷兰人的援助呢,现在还需要给他们么?”沉默片刻之后。威廉再度开口询问道。根据德国之前和荷兰签署的协议,作为荷兰引渡沙皇一家的背黑锅的回报。德国应当帮助荷兰打造一支现代化的海军力量,以拱卫其在荷属东印度地区的殖民统治。现在即便是沙皇一家中硕果仅存的阿列克谢。也与原定计划的荷兰无缘,因此德国无疑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履行这一条款了。
清英微微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当前我们虽然不需要再用荷兰人来接待身份敏感的尼古拉叔叔,但他们在之前却毕竟是做出了遵从柏林意志的友善决定。对于这个愿意与德意志合作的势力,我们也理当给予他们应得的酬谢。最为关键的是,荷兰所具备的战略位置完全值得我们去结好。如果帝国能在这里建立一个航空基地的话,那么我们的轰炸机就能直接飞抵伦敦上空投弹,而在控制了这个低地国家之后,也能对其临近的法国形成直接的压迫和威慑。”
“不过,为了平衡荷兰发展舰队所在东南亚地区对日本海军形成的牵制,我们也应当降低对他们的援助程度。我们只给他们开出在德意志船厂订购舰艇时以成本价付款的优惠条件,并帮助他们训练海员;至于引进各种用于日常维护的设备生产线等其他方面,则都回归到正常途径。”清英思绪转动,脑中已经将各方因素都考虑了一遍,“以荷兰政府的财力和执行力,能打造并维持一支8万吨的均衡舰队就已经是极限,而这也很难在太平洋上成为日本海军的威胁。”
威廉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