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藤甲,虽然防护能力比不过铁甲,但却是极为坚韧,已经算是很难得的护甲。
更重要的是,它非常轻便,又不怕水,穿着这种藤甲渡河,就算是掉落入水中,它甚至能够帮助将士浮在水面上。
堪称是具有救生衣功能的水上战场衣甲。
不过它也有缺点。
一是制作极耗时间,同时还耗人力物力。
二是怕火。
怕火自不必说,只是这玩意就从来就没有大规模出现在汉魏的双方战场上。
魏国连见都没见过这种藤甲,又怎么可能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
而且现在魏国对汉国的印象就是:土豪有钱!
不说那犹如被鬼王从阴间召唤出来的铁甲鬼骑。
就是汉军的披甲精兵,不但在数量上直逼魏军,甚至质量已经超过了魏军,铠甲极厚,训练有素。
所以魏国哪想过汉军还会装备这种土得掉渣,一看就是只有穷逼才会穿的藤甲?
更别说这种藤甲,制作不易也就罢了,而且材料大部分都是产于南中。
也就是兴汉会财大气粗,这才让藤甲的制作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没错,就是产业链。
南中三大支柱产业:甘蔗、桐油、茶叶。
有平地的就种粮食,崎岖一点的就种甘蔗,有山的就种茶,或者种油桐。
有一些寨子,就是专门编织这种藤甲,拿去跟官府抵赋税,或者跟兴汉会换粮食。
藤甲的制作,就是桐油产业里的一条细分产业链。
南中的浸油藤甲,凉州的羊皮气囊,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因为它们让渡河的将士,极大地减少了落水的恐惧,甚至增加了不少勇气。
“哗!”
第一个木筏终于撞上了西岸。
“杀!”
有迫不及待的汉军直接从木筏跳入齐腰的水里,刚喊出一个“杀”字,当场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看着被围上了鹿角栅栏等障碍物的渡口,领头的汉军军候大声喊道:
“不要冲!”
“举楯!列阵!”
……
“咚咚咚!”
高大的士卒努力地举着只比成人矮了一个脑袋的大楯,从木筏上跳到水里。
木筏上面的将士也纷纷跳下木筏,紧随在大楯后面,低着头,尽量让自己处于大楯的保护之下。
只是大楯再大,也不可能把木筏上的将士全部掩护住。
再加上魏军占据地利,此刻箭飞如蝗。
比起方才在河中时,汉军士卒所面临的箭羽,多了数倍。
仅仅是跳下木筏的十数息时间,就听得连续惨叫声响起,不少汉军纷纷中箭,掉落入水中。
丝丝血红开始与浑浊的黄水混合在一起,泛起某种妖艳的水纹。
领头的军候半伏着身子,紧紧地靠在大楯后面,看着木筏上的同袍无助地暴露在魏军的弓弩之下。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喘着粗气,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第二个木筏很快就跟上来了。
有了第一个木筏的教训,第二个木筏显然没有急躁的士卒提前跳出来。
不过即便这样,同样的伤亡也是不可避免。
不用招呼,没有交流,第二个木筏上的屯长就主动兵合一处。
两个木筏的木楯合到一起,终于勉强形成一个小型楯阵。
后面的木筏陆续跟上,靠岸的汉军达到足够的数量时。
主动担任领军的一个校尉终于站起身来,举起长枪,大声喝道:
“冲!跟我来,把鹿角撞开!”
他说着,一脚踢开支撑着大楯的支角,与楯兵一起举着大楯开始向前推。
士卒们在各自队率屯长们的带领下,开始组成小队,跟着校尉向前冲去。
站在东岸的关姬,举着望远镜,看到冲向魏军栅栏的将士,纷纷倒地。
她的面容变得极为冷峻,藏在望远镜后面的目光,幽深无比。
无论是渡河一半就掉落水里的将士,还是到了对岸被魏贼射倒在地的将士,都是她这些年来,耗费心血训练出来的。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失去性命,要说心里没有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就算是伤亡再大,她也要趁着魏军最有可能麻痹大意的时候,拿下渡口。
她很清楚,这一场强渡之战,非但是关中之战以来,甚至是凉州军成军以来,有可能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战役。
如果说,前面从雁门郡一直横扫南下,凉州军的真正主力,都没有遇到硬仗。
那么这一次,就是考验凉州军的时刻。
但就算是损失再怎么惨重,凉州军也不能退缩。
因为以眼下这种条件,不能指望义从军,更不能指望被裹胁而来的胡人。
唯一能让她信赖的,就只有凉州军。
“第四批,跟上去!”
她又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下河面,语气冷静地吩咐了一声。
一直在等待的五百名将士,在得到军令后,立刻齐齐把木筏推向河里……
每一个木筏,根据大小不同,有五十名到百余名将士不等。
渡河不是一窝蜂地冲到河里,它是有组织,有批次的进攻。
既要避免太过拥挤,给对方树立活靶子,又要能及时衔接兵力,不至于前军冲上去,后军却没有及时接应。
关姬手里的望远镜,还有凉州军强大的组织能力,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