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为了能早日赶到长安,不惜走了这条最难走的道路。
子午谷地形险阻,崎岖难行,人不得骑马,唯能步行。
而且有一段是没有水源的,或者说,对于大军来说,是没有足够的水源。
即使是在春日,冬雪初化,也只不过是偶尔在山间冒出一些小泉水。
不过对于李福来说,因为队伍人数不算太多,所以这些小泉水也已足够。
饶是如此,李福等人亦是走得有些狼狈,不得不把身上的宽袍广袖华服换成窄袖紧身日常衣服。
待李福一行人从山谷出来,早有人在谷口守候:
“末将关索,受征西将军之命,特来恭迎天使。”
李福本来还没想关索是谁,但一听到征西将军,顿时就反应过来:
“原来是征西将军麾下关虎威将军,失敬失敬!”
再看到眼前这位面容冷峻而又俊美的年青将军,李福不禁又赞叹一声:
“世人皆道征西将军有识人之明,麾下皆才俊之士,果诚不欺我!”
不苟言笑的关将军闻言,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天使过奖了。天使远道而来,又过天险之道,定是劳累,末将已安排好食宿,天使请。”
李福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请关将军给我等一些热食汤饮,吾果腹完毕,就得要立刻去见丞相。”
李福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这一路行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只是他此行受天子之命,要及早见到丞相,竟是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关索看到他坚持如此,只得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汤食送上来。
李福此时已是顾不上礼仪狼,但见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便迫不及待地请关索带路,前去长安城内。
一到长安城,李福就感觉到了一股森严之意。
长安城门守卫罗列,衣甲鲜明,宽阔的街道上,竟是在不少地方布置了哨卡。
李福忍不住地向关索问道:
“关将军,长安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吾看偌大个城,竟是没有几个行人?”
关索知其意,声音低沉回答道:
“天使见了丞相便知。”
还真是因为丞相啊?
李福这一路赶来,心中本就怀了不少担心,如今听到关索之言,不由地更是忧虑。
跟着关索来到府衙前,远远就看到大门前站了人。
待走近了,站在最前面那个人行了大礼:
“冯永拜见天使。”
“征西将军不须多礼。”
冯永站起身,伸手引道:
“天使请,丞相已等天使多时。”
李福没有太多的客气,当下举步而入。
在见丞相之前,李福先是沐浴洁身,换上华服,然后这才进入丞相的卧室,来到病榻前。
丞相的大半截身子,皆是藏在被窝里面,但压在被毯上的两只胳膊,却是如同枯蜡似的,手指头的关节都已经突露了出来。
面容苍白消瘦,眼眶深深地陷落下去,唯有那双眼睛,仍是带着些许亮光。
看到李福到来,丞相张了张嘴,嗬嗬几声,这才说出话来:
“孙德来了啊?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看到丞相这副模样,李福心头沉甸甸的,他凑上去,唯恐吓着了病重的丞相,轻声细语地说道:
“回丞相,正是,天子派我来宣旨。”
“宣旨?好好,明文,且扶我起来……”
李福连忙伸手虚按,阻止道:
“无妨无妨!天子亲口说了:先帝令吾事丞相如父,今相父病重,吾不能亲至榻前侍汤药,已是愧疚。”
“今派使者前往长安探视相父,宣旨须一切从简。”
说到这里,李福顿了顿,继续说道:
“天子特意交待了,吾等见到丞相,不管丞相是坐是躺,皆不可让丞相起身,只管宣旨就是。”
丞相听了,脸上露出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的神情,同时眼中有泪花闪亮:
“天子……陛下,臣,臣惭愧啊!先帝托臣讨贼兴复之效,然臣不效,陛下不治臣之罪,反待臣以重礼,臣无颜矣!”
站在李福身后的冯永,咬紧了自己的牙关,撇过头去,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把眼中的酸涩吸回去。
李福又温言安慰丞相几句,这才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里头的话,不外乎阿斗是让相父安心养病,并表达了自己的深切关怀之意。
同时还不忘拍相父的马屁,只言相父“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镇八荒,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
宣毕,李福又代天子侍奉汤药。
只待所有人都出去,李福这才坐到丞相榻前,问道:
“福奉天子命,前来军中问安,兼咨以国家大计。丞相领军在外已有一年,朝中诸事,现在皆由天子亲理。”
“天子担心出现疏漏,敢问朝中有胜任国事者?”
丞相脸上露出笑意:
“吾出师表中,曾有言: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乃先帝简拔以遗陛下。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则无碍矣,何须多问?”
“宫外之事,有尚书台领之,蒋公琰社稷之器,可赞王业,公精识果锐,敏於从政,尚书台有汝等二人,吾无忧也。”
李福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
“大军初定关中,人心只怕未稳,依丞相之见,长安可守乎?”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