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算倒是好谋算,只是这么一来,怕是河东都督府的将士,就要有牺牲了。”
站在全局上看,这一次顺水推舟,对大汉确实是有好处的。
大汉付出的代价,大约就是拿魏延做赌注。
当然,这也是魏延主动要求的,求仁得仁,怪不得谁。
只是可惜了那些随他出征的将士。
“慈不掌兵。”镇东将军眉头微皱地看了冯都护一眼,“阿郎领军这么多年,怎么还这般心软?”
“阵前之事,本就是要不断地试探与羊攻,找出敌人的弱点,才能更好地消灭贼人。”
“不试探,怎么能知道邺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知道司马懿与曹爽对邺城是个什么态度?”
“无论是谁去试探,都是要有牺牲的,欲灭贼子,这种事情必不可免。”
冯都护叹了一口气:
“道理我都懂,只是把河东的将士置于魏延之手,心里总是不得劲。”
“毛病!”偷偷地拿了一个肉包子正在吃的右夫人,本不想引人注意。
奈何听到冯都护这句话,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明年四月这一场仗,难道让你领军去试探,你心里得劲,将士就不会有伤亡了?”
说是试探,但其实还是要真枪实刀地打一场。
而且这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随时可能会扩大规模,加大投入兵力,从而转成一场真正的战役。
真要一开始就让冯都护上去,那就不叫试探,那叫决战。
“你是大汉的中都护,出山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是我们大汉的名将。”
“就算是这次想亲自上阵,大伙还不想让你去呢。”
无所谓胜负的仗,让大汉最负盛名的将军亲自出阵,这不是有毛病么?
就真当大汉没人了?
“那魏延呢?魏延确实勇武,但其人太过于桀骜,当年私底下里他连丞相都敢非议。”
“现在让他独领一军出征,宫里怎么确定他一定会按计划走?”
冯都护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控制好他手里的兵力就可以了。再说了,河东不是还有一个征东将军姜伯约么?”
“更别说河东都督府的将士,大半是凉州军的底子,魏延真要敢做出出格的事,底下的将士会听从乱命?”
冯都护闻言,悚然一惊,他妈的,这也行?
右夫人吃完一个包子,又拿起一根油条。
怀了孩子以后,嘴就变得特别馋。
看到吃的就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拿。
“我说了,宫里又不是傻子,魏延要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是成,宫里最多也就是惋惜。”
咬了一口油条,右夫人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惋惜?”
“现在的魏延,不过是宫里的一枚棋子而已。”右夫人满不在乎地说道,“阿郎这么多年来,立下的功劳,哪一个不比魏延大?”
“大汉军中,凭军功说话,若是魏延拿不出同样的军功,资历再老,也不过是有虚名而无实权。”
“若是他证明不了自己,就算是宫里再看好他又有什么用?有什么资格成为你朝中的对手?”
刘琰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皇家宗亲,又是跟随先帝一路过来的,现在位列人臣第一。
那又如何?
说的话还不如冯都护放个屁有用。
别的不说,冯都护的成名之战,就是在街亭力挽狂澜。
带着未曾经历过真正大战的一群新兵,挡住了曹魏的精兵,扭转了北伐差点失败的局面。
现在魏延手里,可是打老了仗的精兵,而不是新兵。
想要和冯都护相提并论,不要求你能两万破十万,但好歹也要打破河北僵局,从上党或者河东打出一个口子来,不算过份吧?
“宫里这般打算,有些过份吧?”
这一回轮到冯都护皱眉了,“魏延好歹也是军中大将,宫里就这么拿他当枪使呢?”
右夫人冷笑一声:
“阿郎你自己都说了,魏延性子桀骜不顺,又怎么知道宫里是不是借此事杀一杀他的傲气?”
冯都护一怔。
这……
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历史上丞相……
不对!
丞相没有做到,是因为历史上的蜀汉,一直是在钢丝上行走,根本没有犯错的资本。
所以丞相自然是只能强行压着魏延。
但现在的季汉,已经和原历史大不一样了。
更何况正如关将军所言,这是一场必要的试错之战。
左思右想之下,冯都护发现,他愣是没有找到一点破绽,只觉一股气血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
本还想着如果魏延战败,说不得宫里某人要掉些面子,以后好歹能消停一些。
没想到对方竟是连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无风险高回报。
高手,这是个高手!
冷酷,无情,理智。
十分合格的政治人物。
恼羞成怒之下,冯都护开始跑到工地抬钢筋:
“那魏延真赢了呢?以后岂不是更加桀骜不顺?谁还能压得住他?”
右夫人奇怪地看着他:
“这不是还有你吗?”
冯都护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忍不住地掀被下榻,比划了一下方向,然后拱手行礼。
看到冯都护这等奇怪举动,左右夫人不明所以:
“阿郎这是在做什么?”
“皇宫是在这个方向吧?”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