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脚上的皮鞋,毫不犹豫踩进泥浆,帮着老黄抬起一根铁管,扛在自己肩膀上。
这下,霍桑几乎从头到脚全脏了,刚才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化人登时变成了大老粗。
老黄的眼神瞬间亮了,他扶住还在晃悠的铁管,担心的问:“老霍,你行么?”
“行,放心吧。”霍桑宽心了。
这声老霍,标志着他得到了老黄的认可。
他扛着钢管,跟在别人后面。
无需问路,人家往哪走他就往哪走,人家放在哪儿他就放在哪。
一直到中午吃饭,霍桑始终这么扛着铁管。
当工地上响起吃饭的吆喝声时,霍桑的长袍已经变成了泥袍,肩膀一碰生疼,不用看也知道已经磨烂了。
“过来。”老黄一把把霍桑拉到自己身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呲,”霍桑咧嘴呲了一声。
疼。
老黄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举到霍桑眼前:“来,上点药。”
“不用了。”霍桑不好意思一笑。
看起来像觉得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都是为了讨生活,我刚来也像你一样想表现,给工头留个好印象。”老黄洞悉霍桑此时的心情,马上回忆自己当初刚来的时候。
“然后呢?”霍桑好奇的问。
“当然留下好印象了,就像你一样,我能不喜欢这样卖力的工友么?于是我就慢慢混成小工头了。”老黄拍着自己胸脯子,颇为自豪。
说完这句话,他想扒开霍桑肩膀处的衣服,给他上药。
霍桑推开老黄的手,不在乎的说:“算了,吃完饭还要干活,干脆等收工的时候再抹。”
“不疼怕?”老黄意外。
看霍桑的模样,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如果鼻梁上再架副眼镜,说他是教书先生自己都相信,这样的人哪里能吃那么大的苦。
霍桑尴尬的笑道:“生意不好做,前几天我差点被人揍,跟这个比起来,更可怕。要不会今天,我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你们的艰辛,惭愧啊。”
“嗨,惭什么愧,谁都有这个过程,慢慢就好了。”老黄把装有药的瓶子塞进霍桑口袋,继续叮嘱:“记住啊,下午收工后赶紧上药,要不明天就肿成大包了。”
“谢谢老哥。”霍桑诚心感谢。
“行了,吃饭吧。”老黄打了一碗粉条炖白菜,拿了三个馒头,蹲在一边大树下的凉阴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霍桑端着空碗排队打饭。
轮到他的时候,打满菜的瓷碗递回他手里时,多了一张纸条。
霍桑抬眼看看打饭的工友,没见过。
打饭的工友看都没看他,嘴里吆喝:“下一个。”
不出他所料,沈清风开始给他布置任务了。
出乎他所料的是,沈清风的速度这么快,短短一两天能安插进来力行社的人,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霍桑借着菜碗倒手之际,小纸条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塞进口袋。
和其他工友一样,霍桑也找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忒噜忒噜的吃起并没多大油水的午饭。
这顿午饭,霍桑吃的很香、很多,好像自己的肚子变成了无底洞。
吃完午饭,他借着蹲茅坑的时候,拿出纸条,打开一看,是沈清风的字体,很清秀的一行字:“监视罗宏宇,查清他和什么人接触。”
监视罗宏宇,是方怡翎找人做的手脚。
霍桑解完大手,这张纸条连同擦屁股的纸一起扔进茅坑,毁尸灭迹。
下午,霍桑换了另外一侧肩膀,继续扛铁管。
“董先生,”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五点左右进了董志海办公室。
“王五,怎么样?”董志海喝着咖啡,悠闲的问。
“很卖力,肩膀已经磨烂了。”王五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他说什么没?”董志海安排人继续盯着霍桑。
“他和老黄说,生意不好做,只能吃苦了。”王五把自己的听见所闻如实向主子汇报。
“和别人接触过没?”董志海最关心的是这个。
“没有,一直待在工地,没去别的地方,也没跟别人说过话。”王五回答。
“出去。”董志海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随手扔在地下。
“谢谢老板。”王五逐个捡起铜板,无声退出办公室。
霍桑讨好老黄,在董志海意料之中。
不讨好就不是做过生意的人。
只要他没有神神秘秘和别人接触就行。
董志海要在确定霍桑万无一失的前提下,自己才有精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一连三天,霍桑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地方,跟着老黄干活,话不多,事不多,别人干活他干活,别人休息他休息,像扔进沙堆的一粒沙子,迅速融入这群人中间。
他的爱好,听别人闲聊、神吹。
“昨天招了三个人,全都是搞技术,听说薪水高。”
“薪水高了好么?好像之前的宋猴子,拿着薪水出去找女人,结果怎么样?被人捅死了,还不如咱们这种,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好。”
“球,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我是银子少,要是多,也想像宋猴子那样fēng_li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
“去去去,说招人的事,怎么变成三妻四妾了。你们听说没,这几个机电技师是从别的工厂跳工过来的,水平高,罗宏宇给的薪水高,比咱们多好几倍呢。”
“哎,人比人气死人,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