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敦赶着就去,皇帝不愿再看皇后那副绝望又可悲的面孔,在宫人的搀扶下也离开了。没有权力和儿子在身边并且被禁足的皇后,再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母后,何苦要激怒父皇”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萧择痛心疾首。
皇后软绵绵依在榻上摇摇头,苦笑着留下几行泪,方才的指责耗光了她几十年的忍耐,此刻她没有力气,像燃尽的烛火,只剩下一缕似有若无的青烟。
“母后”
“你们剩下的几个兄弟,你父皇是最不喜欢你和老六的,因为你们都不够强悍。方才我们在殿内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他执意要赶你走,母后母后是恨自己无能救不了你啊。”
“母后,儿臣在哪都无所谓的。”
皇后抱着儿子无声地流泪,再不用对着人强颜欢笑、也不用对着皇帝故作坚强,她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眼泪恣意像不尽的汪洋。再看出皇帝再没有宽恕他们的可能后,她终于说出了许多年来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
她唯独没有说出的是,当年是她帮着未出月子的南慕仙逃出去的。
她还有一丝理智,而且从心底深处,她可怜那个被皇帝当做禁脔的绝色美人,也害怕她的儿子会成为太子。
“都结束了,父皇总不会禁足你一辈子。母后,即使儿臣不在,以后也要多保重自己。”
“谁说结束了还没结束”
“怎么”萧择害怕她执迷不悟。
皇后擦过眼泪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像布下一步好棋的棋手,压抑着巨大的亢奋“咱们什么都不用做,让他们去斗的死去活来。你知不知道,母后安排了刺杀南怀珂的那个杀手去雍亲王府做了侍卫。”
杀手
萧择觉得难以置信,他向后退了一步,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去看自己的母亲“八弟妹当年失踪原来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本宫怕她迷惑你,你啊,你被她迷得没了志气。反正你父皇也要赶她走的,我怕她离开萧砚后你又生出不该有的念想,还不如本宫给她一个了结。不过她命大不要紧,现在他们以为杀手是雍亲王派去的,让他们自己厮杀,最好一个都不剩,这样你父皇就会把你接回来的,到时”
“母后”萧择大声打断她“儿臣不要你这样,即使什么都没有,儿臣也不允许你再去杀害别人。”
皇后嘲笑“你是觉得本宫不堪本宫告诉你,本宫若不堪,南怀珂只会更不堪。她可不是什么善人,萧砚不在京中你以为睿亲王府是谁在掌权,是谁在利用陆惟的事情打击我们是南怀珂啊你这个傻子,你还以为她是什么弱质女流需要呵护保护需要你退步谦让她比男人更懂得如何不见血的杀戮。后生可畏,等她到了本宫这个年纪,她会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那也是母后相逼,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进则退,人人都在厮杀,只有你原地踏步本宫为你做了这么多、忍受了你父皇这么多年到头来落得如此,你居然还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来埋怨本宫你不孝”
“母后还是执迷不悟,母后啊”
“为什么夭折的不是你,为什么留下的是你,你是本宫无用的儿子”
恶语伤人六月寒,萧择知道她是悲愤之中口不择言,可是这话听着还是刺耳钻心。是,他永远做不到像皇后这样决绝,可这就是错的吗
他想劝她不要伤心,但他知道劝说是无力地,只有顺从她的意思逼着自己争得头破血流,她才会感到高兴。
“皇后娘娘,王爷,”门口进来一个内侍监的太监“小奴奉皇上之命前来锁宫,请王爷立即离开皇城。”
皇后愣住了,当分别之时真的来临,所有的愤怒都变得不再重要。
“皇儿,”这是她唯一的心灵依托,她不能忍受母子二人被残忍分开“皇儿”
萧择慢慢跪下,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儿臣母后保重,还请从今往后放心自在,不要再为难自己。”
皇后宫中厚重的大门慢慢关上,外头传来落锁的声音,皇后坐在地上再没有动弹,在她生命中,命运第二次向她紧闭了大门。
萧择离开京城的前一天特意去了一趟睿亲王府,一来他想替皇后道个歉,二来以后不在京中,想借此机会让南怀珂不要再与他母亲为难。
南怀珂对他的态度却很冷淡,于她而言,皇后做过的一切即是他做过的一切,这种事情非黑即白,她不会把不必要的同情和善意留给自己的敌人。
萧择直到这个时候才领悟到一件事,南怀珂和皇后,论狠起心肠的程度,她们是同一类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在京城生存,终究他是不属于这里的。
最终他在遗憾中离开故乡。
这座城市谁走谁留,南怀珂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她唯一牵肠挂肚的只有萧砚。她恨不得去找他,和他一起面对刀霜剑雨,可是现在她必须留在这里替他看顾好京中的风吹草动。
听说他夺回三座城池的消息,南怀珂心中雀跃欣慰。太后也很高兴,不住口地称赞萧砚。众人以为一切皆好,不想糟糕的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后。
西北那边从督战官处传来急报,金城陷落,萧砚和主力部队被围其中不得脱身
“不是才打了胜仗吗”蒋公公刚把这消息传达到太后处,南怀珂还没开口,颜妙琴就着急地问了出来。
如今她已是贤妃,虽然无子,但因为尽心侍奉太后所以很得其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