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老江,甭送了,老子没喝多,不用扶,老子没喝多!”
“秦专员,农场5万张嘴就等着你的米下锅了,我代表黄桥农场5万张嘴谢谢你了!”
下午两点半,县政府大门口,谭山脚步蹒跚、挥舞着拳头扯着大嗓门,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果然,午休过后准备上班的县政府工作人员,都趴在政府大楼的窗户上看热闹。
“那不是黄桥农场的谭场长?”
“是咧,估计喝多了耍酒疯呢”。
“旁边那两个是赵书记和江县长?”
“咦,还真是,谭场长好大的面子,连赵书记和江县长都敢推”。
“你这人别挑拨离间了,人家谭场长明显喝多了”。
“你才挑拨离间呢”。
……
谭山早上开着拖拉机来的,喝成这副模样,肯定不能再开拖拉机了,他敢开,林维桢也不敢坐啊!
拖拉机冒着黑烟缓缓地驶出政府大院,林维桢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会儿,渐渐上了手,很快拖拉机上了通往农场的水泥路,突然坐在旁边的谭山一下子睁开眼睛,抹了一把脸道:“他娘的,演了一路,憋死老子了”。
林维桢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谭山一眼,只见他双目清明,没有一点醉意,不由得摇头笑道:“您装醉啊?”
谭山哈哈大笑,道:“那点酒就想把我灌醉?老子酒缸里泡大的,他们那点道行……,哼!”
“您刚才喝酒的架势可把我吓坏了,我真怕回家杨婶埋怨我”,林维桢想起方才酒桌上个的情景,心有余悸。
谭山打了个哆嗦,忙道:“先不急着回家,送我去场部睡一觉”。
林维桢忍着笑点头。
“不过这顿酒喝得值,我也没想到轻轻松松能搞来30万贷款,老赵和老江这两个孙子忒不是东西,找了个信贷专员真他娘的能喝,幸亏老子道行深。你说那个秦专员靠谱吗?可别酒喝了,事儿不给我办”。
林维桢道:“那不能,今天赵书记和江县长在场,有他俩背书,那个秦专员不答应一切还好说,既然答应了,如果事后不给您办利索了,那就是不给赵书记和江县长面子”。
“那我就放心了,你慢点开,我先眯一会儿”。
……
黄桥国营农场与黄桥县关于耕地的移交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这事儿甚至引起了海州市的关注,很快海州市派了一个分管农业口子的副市长来到黄桥县,协助这次移交工作。
在黄桥农场,谭山既有威望,又不缺乏手腕,当耕地移交工作还在进行时,他在场部的广播室里喊了一嗓子,农场职工代表不管有事的还是没事的,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这两天大家其实都听说了农场即将进行改革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谭山在台上唾沫横飞,职工代表就在底下抽着烟吹牛打屁。
谭山也不生气,他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大家信任他,知道他不会让职工们吃亏。
讲了一个多小时,谭山没话说了,拍拍桌子喊了一声“散会”,职工代表们轰的一声站起来,喧嚣着离开场部活动中心。
等人走光后,林维桢不解地问谭山:“这就行了?”
谭山说:“那还要怎样?”
“不是”,林维桢一时转不过弯来,“今天开会不是征求意见吗?”
谭山理所当然地道:“征求了啊,你也看到了,职工代表们都没意见”。
林维桢一脸黑线,这叫什么事儿啊!
瞥了一眼林维桢,谭山得意洋洋地道:“你小子还嫩着呢,这种大事儿哪能让他们插嘴,否则你一言我一嘴的,就是拖到我退休,也成不了”。
“这不是一言堂嘛”,林维桢小声嘀咕道。
谭山呵呵笑道:“一言堂咋了?我当团长的时候,只要下了命令,底下的人都得给我拼命,谁敢废话,老子马上执行战场纪律”,说着,拍拍林维桢的肩膀,语重心长个地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这点不好,什么事儿都得搞出点花儿来,花儿能当饭吃不?”
谭山话糙理不糙,这个道理林维桢也懂,此时他只能点头,虚心道:“叔,我记得了”。
“这就对了,这事儿你不行,得跟我学着点,以后你当县长、市长的时候,该强硬的就得强硬,哪能让下面的苍蝇乱嗡嗡”。
林维桢苦笑道:“谭叔,什么县长市长,您太抬举我了,再说我也没兴趣当官”。
“上大学不当官,你傻呀?”
“我觉得当官没什么意思,受约束,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赚钱来的爽快”。
谭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维桢一眼,“没出息!”
虽然挨了骂,林维桢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跟着谭山出了活动中心,凑上前问:“叔,现在回家?”
谭山目光不善地看着林维桢,“你很着急回家?不要以为我眼睛瞎,你俩每天晚上出去瞎晃荡,我警告你,别给我闹出人命来!”
林维桢的脸唰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辩解道:“叔,我冤枉啊!”
“啥,我冤枉你?!”,谭山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没瞧见?手都拉上了!有天晚上我悄悄地跟着你们去了河边,他娘的,当着老子的面还……,哼”。
谭山到底没好意思说下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林维桢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谭山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好笑,不就骂了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