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刚过,谭沁领着牟叶平几个人来了。
面对着清一色的大学生,余老蔫又恢复了畏畏缩缩的本色,人家问他好时,他却佝偻着背,用郝万福老娘的话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林维桢挺纳闷儿的,这段时间能看出来余老蔫其实挺会说话的,怎么现在成了个闷葫芦。
“你们呀,别搭理他,越搭理他,他越放不开”,万福他娘在一旁替余老蔫解围。
林维桢觉得这话在理,便拉着室友们去了后院。
“啧啧,林维桢你家够阔气的!”,陆飞脸上的伤刚好,说话利索了不少。
“我家也就是个小康之家,你去附近看看,特别南边皇城根下,有的是比我家阔气的”。
牟叶平站在后院的天井里环视一周,问:“这么大的宅子,住得惯?说真的,我还是喜欢热闹一些”。
黄振声大笑道:“那还不简单,小林子赶紧结婚生孩子,生一大堆,这样够热闹吧?”
幸亏谭沁没跟着来,否则不得羞死。
走马观花地参观完,一行人来到池塘边的凉亭。
陆飞眼疾手快,抢了一把躺椅,往上一躺,闭着眼睛舒服地呻吟道:“哎呀,小林子,你可真会享受。不行了不行了,我羡慕死了,以后只要有空,我就来这睡午觉!”
剩下的那把必须是牟叶平的,而且他也当仁不让,大马金刀地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池塘吹来的习习凉风,双手轻抚着扶手,感慨道:“好地方啊!”
林维桢在石凳上坐下,笑着道:“既然觉得好,以后常来嘛”。
牟叶平笑着摇摇头道:“我可不来当电灯泡,不过这事儿老陆应该能干出来”。
陆飞立马爬起来,道:“这事儿我也干不来,我要是这么做了,还不得被谭沁埋怨死”。
说曹操曹操到,谭沁的身影出现在门廊里,陆飞正对着门廊,赶紧闭上嘴。
“我估摸着你们该看完了,这不烧了点热水,你们喝茶聊”,谭沁一手拿着暖水瓶,一手拎着竹篮子,往桌上一放,从篮子里拿出茶壶茶杯,沏了一壶茶,“茶叶不是我买的,我也说不出好赖,你们千万别嫌弃”。
几个大男人一阵手忙脚乱,连连称谢。
谭沁沏好茶,看了林维桢一眼,笑道:“你们聊,我去厨房帮忙”。
“啧啧,林维桢你小子怎么跟个大爷一样,还得女人伺候?”
陆飞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同时看向林维桢,眼神一模一样,显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林维桢心里有些得意,但嘴上却万万不能承认,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可不是你们的那样,你们在,她给我面子罢了”。
说话间,郝万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还没出门廊就喊道:“林哥,谭姐让我告诉你,老徐来了,你赶紧出来迎迎”。
“谁啊?”,牟叶平问了一句。
“师大的一个老三届,77级政教系的,我和谭沁在火车上认识的。你们坐,我去去就来”。
徐宝奇的女朋友长得小巧玲珑,一看就是个南方姑娘。
“我俩可真空着手来的”,一见面,徐宝奇就摊开手道。
林维桢笑道:“你今儿要是敢带东西来,我就敢把你赶出去,当然,嫂子留下来,你一个人去喝西北风”。
徐宝奇哈哈一笑,拉过身旁的姑娘介绍道:“我对象,刘沛,苏洲人”。
将徐宝奇和刘沛迎到后院凉亭,跟室友们认识了一遍。
后来的都是客,所以牟叶平和陆飞自然把唯一的两把躺椅让给徐宝奇两口子,其他人要么坐在石凳上,要么坐在凉亭的长椅上。
话头一开,便止不住了,尤其是牟叶平和徐宝奇,两人居然同岁,而且都是最早去插队的一批人。唯一不同的是,徐宝奇77年便考上了大学,而牟叶平在农村多呆了两年。
眼见太阳快到中天,林维桢起身道:“邻居们差不多要到了,我出去迎迎,你们聊,随意点,就当是在家里”。
徐宝奇挥手道:“你忙你的,别管我们”。
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席。
前院正堂里摆了三张八仙桌,坐的都是胡同里爷爷奶奶辈的老人。
叔伯婶子辈坐在正堂两侧的厢房里,剩下的一群年轻人直接坐在天井里,也不在乎太阳晒。
里里外外一百多号人,坐了十几桌,也多亏了郝万福老娘和余老蔫帮忙,否则林维桢还真得抓瞎。
人一多,余老蔫就真成了老蔫了,蹲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抽旱烟。
林维桢眼尖,走过去道:“余叔,你上桌啊”。
余老蔫摆手道:“真不用,我留下来帮忙”。
林维桢一阵无语,今天是什么日子,余老蔫是什么身份,哪能让他当伙计?于是半推半抱地把余老蔫塞到了主桌上。
伙计有的是,郝万福和他的弟妹被抓了壮丁,负责上菜,郝万福手下的小弟们负责酒水,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林维桢带着谭沁每桌敬了一杯酒,然后上了徐宝奇那一桌,吃得满头大汗,倒不是辣的,而是被太阳晒的。
徐宝奇和牟叶平在农村呆惯了,没那么多讲究,扯开衬衫的扣子,一边吃一边用胳膊擦汗。
“要是有杯冰啤就好了”,徐宝奇滋溜一声干下一杯二锅头,砸吧砸吧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维桢一想,有两年多都没喝啤酒了,说实话他也有点馋。
“哥儿几个,吃完饭别走了,下午打牌,晚上就在这喝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