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地方大员弹劾,这事也不能当作没有,不如派一员资历人望皆重的大臣前去调查一番,再做处置。”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就算谋逆一事子虚乌有,这地方文武失和总是免不了的,动辄就刀兵相向,久而久之必然体制崩坏,因此老臣建议必须加强以文驭武的国策,纵观历史,武人拥兵祸国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切不可有一时半刻放松……”
冷眼旁观的刘宇亮暗道周延儒这厮果真阴损狡猾,一句不提李信,却句句都如刀子一般指插李信的要害,只怕这一番话到了皇帝心里,也由不得他不动心吧!想到此处,刘宇亮抬起头来偷眼瞥相丹墀之上的朱由检。奈何外面天色阴沉,殿内烛光寥落,在一片昏暗的阴影中竟是瞧不清楚那张脸上的喜怒哀乐。但是,他仍旧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直透胸腹。
“先生此言甚是,不过这件事容后再议,今日只说该如何处置朱大典与李信!”朱由检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再次启用周延儒后,皇帝言必称先生。刘宇亮心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皇帝还是在回护着李信,眼下哪里是什么以文驭武的问题,李信身受这支总督节制,只需后方掐断粮草,身为客军的李信只有饿死的份,如果他要造反,在山西时或可勉力而为,如何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江淮才造反,这么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只是这殿中各位都各怀心思,竟都好似集体看不清楚一般。
如果范复粹在,应该能仗义执言一番吧!刘宇亮又是暗叹,可惜这老家伙太过耿直,周延儒入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此人排挤出京,发到山东总督军务去了。山东一地本是手杨嗣昌节制的,再弄个对兵事一窍不通的范复粹过去,这等叠床架屋的处置,怎么看都是祸国殃民的调子。
刘宇亮又将目光投向了周延儒,这厮也极是精明老辣,早就将一切都编排好了极为妥当的说辞,直言朝中吏治崩坏,实为历任首辅不作为所致,因此他一经履职,便大刀阔斧对内阁以及各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京师官场自是鸡飞狗跳。但也由此,各部上至尚书下旨各司堂官,竟然空前的听话了,行政效率也因此有了不小的提升,一时间大有新气象扑面而来的感觉。
其实这不过是打击异己带来的副作用而已,刘宇亮心里暗暗冷笑,如今不过个把月的功夫,朝廷上下几乎成了周延儒的一言堂,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在百官严厉如何看待,至少在皇帝的眼里,这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皇帝一道谕旨交代下去,周延儒一声令下,各部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虚与委蛇了。有一次,皇帝甚至当众表示,若早些启用周延儒,此前轰轰烈烈的大借款也不至于,闹的鸡飞狗跳还胎死腹中。
小宦官忽然来到朱由检身侧,小声道:“万岁爷,镇虏侯有急递过来,说是抓到了朱大典和那贼首贺一龙,不敢擅自处置,已经派了人押解上京,此刻当是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