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弘基将手中的《公报》一抖,嘴角抽搐,几乎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满纸胡言,这等公然诽谤,应天府岂能容他存在?”
但徐弘基很快就意识到,现在的应天府府尹已经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何可刚,陈文柄那是李信的人,自然会百般包庇这些胡说八道的读书人。徐弘基的手在颤抖,端起手边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的脑子里在飞速的权衡着,李信如此做无非是要先发制人,使自己难以翻身。但他现在所要做的却只是隐忍,只要忍到了新乐郡主顺利抵达南京,李信便只能奉旨完婚,继而交出兵权,否则便于朝廷体制不和,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天下人自可共讨之。
想到这些以后,徐弘基逐渐平静下来,他将手中的公报放在桌子上,起身于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老管家又返了回来,“老爷,翰林院姜曰广求见!”
徐弘基听了老管家的禀报之后先是一愣,在他看来姜曰广并不应该是第一个来府中拜访的,不过这位老公爷早就有了打算,不论是谁来府中求见,均一改不见。
“告诉他,老夫沉疴在身,不便相见,让他回去吧!”
“是!”
老管家领命之后退了出去。其实,徐弘基一直在等着郑三俊和高宏图的态度,按照以往所知,这两个人是典型的墙头草,李信得势时,靠过去自不必言,但现在自己回来了,两个人应当也会来烧他这一灶。可是,左等右等之下,第一个前来的竟是姜曰广。不论徐弘基宦海浮沉,见惯了风浪,心中还是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一丝失落之意。
南京城中的风向,郑、高二人的行动便是指示阴晴的标准,这二人不来见魏国公,自然是极不看好了。徐弘基也仅仅是稍有失落,毕竟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是人心所不能敌的。但是,徐弘基倒想看看,自己反败为胜那一刻,这郑、高二人会是怎么样一副巴结嘴脸。
冷笑过后,徐弘基又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忧郁之中,让他忧心忡忡的并非自身处境,毕竟自己圣眷在握又有着绝地反击的把握。真正让他担心的是,长子徐文爵生性顽劣,又素无大志,如果做个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倒也快活,可是嫡长子的身份,使他天然必须承担继承并延续徐家功业的使命。可这不肖子如此不堪,一旦自己百年之后,谁又能保证徐家的二百年功业不会败在此子手中?
种种念头不断在徐弘基的胸口里翻腾起伏,这使得老公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窗外天色陡然变化,忽然阴沉的厉害,屋中光线瞬间随之暗淡下来,这使得两鬓斑白的徐弘基更显苍老。
《公报》罕见的刊登了,应天府的审讯供爵。这也难怪徐弘基暴怒不已,如果这些罪名一一落实,只怕徐文爵不但无法继承自己的爵位,便是想保住功名也未可知。
随着舆论的进一步发酵,连反应最迟钝的官员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应天府准备对小公爷徐文爵动手了。
而魏国公似乎也履行了他回城时的说法,一直闭门养病,回家几日来所有求见的官员都被挡在了门外。甚至连姜曰广这种南京清流的领袖都被拒之门外。看来魏国公要么是韬光养晦,要么就是束手无策。至于前后两者揣测哪个更为可信,连百官们都觉得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就在这个当口,《公报》上又刊登了一则消息。
这些并非徐文爵明显的罪证,但其上所涉核心却是让所有人都眼红不已的东西,那就是银钱。这份未经证实的单子上详细的记录了,徐文爵自随其父魏国公来南京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向城中富豪官绅以借款为名索要巨额贿款,其中三五万两有之,七八千两有之,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几十两的欠据。
这则消息一经刊发,便又使民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城中的官绅们身受其苦,手中空握有欠据,却无法要回属于自己的银子。这些公开刊发的欠据在私下里一一得到苦主证实。不过为了当事人的安全起见,《公报》使用的都是化名,但城中的富商官宦圈子本就不大,所以这份名单上都有谁,大家伙都心照不宣了。
经过统计,短短一年时间里徐文爵索要贿款便达三十万两之巨,这让城中百官一片哗然。在巨大的民怨压力之下,南京刑部终于会同应天府下了公文,要求魏国公长子按时到南京刑部说明问题。
虽气,甚至是让徐文爵自己动身前往,避过了一切带有强制性措施的字眼。但是这份公文却让徐文爵恐惧到了极点。
“爹!你,你救救儿子!儿子不能去坐牢啊!”
徐文爵匍跪在徐弘基的面前,身体抖如筛糠,声泪俱下,苦苦哀求。而魏国公徐弘基则淡然道:“种下的恶因总要化解,你这就去南京刑部交代清楚一切问题,该还的钱,可以告诉他们一厘都不会少,只是需要些时间筹措,其余那些污蔑大可驳斥便是!”
“爹?”
徐文爵万没想到自家父亲会让他深入虎口,那样岂会又自己的好果子吃、万一动了大刑,自己可没有把握能熬过去。魏国公徐弘基仿佛看出了儿子的顾虑,便交代道:“去吧!他们不敢太过为难你!”
这句话从徐弘基口中缓缓吐出,徐文爵知道自己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同时,他又有些暗恨父亲的狠心,怎么就忍心看着自己身陷虎口?尽管心中不满,出于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