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米先生一早就撺掇镇虏侯另立门户,而今看来最毒还是读书人啊!俺们这些武夫倒都是些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迂腐人了。”
米琰在三卫军中向来以偏狭著称,此前很多人都觉得他在北方受了刺激,所以性情才激化如此,而今看来这不得不说是对形势洞若观火的一种表现。米琰曾数次向李信进言,怂恿几大藩王反叛朝廷,如此三卫军可在南京坐收渔人之利,这一点连李达都极为赞同,不过当时李信并未首肯而已。
“牛将军何来沮丧?而今不正可借此让镇虏侯改弦更张吗?这回他总没有其他说辞了吧?”随即他又沉吟着,“不过对这高时明的处置则宜缓不宜急,如果此人能够开诚布公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此,也可使这次危机,消弭于无形。”
“李先生说得容易,那些阉货向来奸诈贪婪,早在太原便时时如吸血的蚊蝇,惹人厌烦,真不知道留着他有甚用处。”不过牛金松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可终究是停了下来,显然是认同了李达的说法。
“好!就依李先生之意,先看看高时明那老杂毛打算如何?若他执迷不悟,便痛下狠手。但有一条,李先生切不可先告知镇虏侯,否则万一镇虏侯心软……唉……”
说到最后,牛金松似乎说不下去,只长长的叹了口气。李达却笑而不语,对此,牛金松没好气的问道:“又笑甚?难道俺说错了?”
李达点点头,又摇摇头,“牛将军说对了,也说错了!”
牛金松不满的道:“又来消遣俺了?甚叫说对了,也说错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面对牛金松粗蛮的语气,李达不怒反笑,耐心的解释着:“牛将军所为一片忠勇之心自然是毋庸置疑,可你想想以镇虏侯之为人,因何能聚集这许多豪杰在他身边?”
李达的这个问题,牛金松从来没想过,甚至觉得追随镇虏侯也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今日被陡然挑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诚然,从最初之时,的确仅仅是为了吃一口饭,可以活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需求,早就被一种莫名的原因所取代,只是让他具体说出来却又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见到牛金松张口结舌,李达又呵呵笑道:“镇虏侯待人以宽厚,念人以旧情,这就是你我能死心塌地追随其左右的根本原因之一。若镇虏侯是个心黑手辣,唯利是图,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又和黄巢、朱温之辈有何区别?以利二合,早晚有一日也会因利而分。”
的确,镇虏侯待人向来宽厚,李达的话听着也似乎在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有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本能的反驳着:
“宽厚,念旧不假,优柔寡断总不是人君该有的……”说到此处,牛金松忽然闭上了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