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丝雅化妆成一个本地的闽南女子,脸上涂得黑黝黝的,又戴了很深的斗笠,跟着郭怀一手下的几个人,伪装成到大员销售鹿皮的猎人一起去了大员。
她的身份是其中一个猎人的“女儿”。这几个人全是郭怀一的心腹手下,经常往来于大员和笨港之间,以做买卖为名窥探荷兰人的动向。
从笨港到大员的道路已经基本上安全了――起码在白天,汉人移民和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可以成群结队的行走不用担心遭遇土人的袭击了。
台湾岛上的土著大多是从东南亚漂来得马来人种,有些是唐宋时代才登陆台湾的,许多所谓的原住民从他们遥远的故土带来得一种猎头的习俗。
猎头并不见得为了仇恨或者利益――当然有仇恨和利益更好,很多时候更多就是为猎头而猎头,村寨里木桩上的一排排人头就像现代人的收藏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可以炫耀的收藏品。风干的人头用以证明主人的勇气和力量。
流落到岛上的遇难船员,取水的水手,登岛的闽南移民,在登陆伊始纷纷沦为猎头的对象。疟疾和土著部落的猎头杀使得台湾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令外人闻风色变。
随着移民增多,自卫武装建立和荷兰人在台湾的经营,新港等地的土人开始归附,猎头杀这种事情已经少了许多。但是独身上路依然不安全。从笨港到大员的道路两侧虽然已经开发了不少农田,但是大面积的依然是荒野,人迹罕至。荷兰人也好,移民们也好,都难以保证这一带的治安。
荷兰商馆最初是设在北线尾岛上,兼顾防御和拱卫台江内海。不过,为了和当地人交易方便,在鹿耳门水道的一侧另外建立了几栋房屋作为贸易站之用。收购鹿皮和蔗糖,销售一些日用杂货、铁器和食盐之类的商品。
贸易站本身也是砖石的楼房,二楼、三楼都是库房,用来堆放收购来得货物。在商站的门口,交售鹿皮土产的汉人和新港等地的土著民正在台阶下排队依次等候。台阶上摆着张大桌子,鹿皮被摆在桌面上,由一个低级荷兰商务员负责验看给价――鹿皮是除了砂糖之外台湾最有价值的本地输出品,荷兰人对此十分重视。
五月的台湾阳光已经十分灼热,除了土著照例光头露身之外,汉人几乎全部戴着闽南常见的竹笠。几乎看不到面容。李丝雅知道只要自己的面孔不被人看到就不会有问题。她小心的在竹笠下观察着大员的情况。
虽然在这个地方很难仔细的观察到热兰遮城堡的进度,然而即使是隐隐约约的也能看到工程量已经过半,李丝雅估计,用不了半年就会全部完工。
比热兰遮城堡更能显示出荷兰人的警惕状态的是他们在北线尾岛上的炮台。炮台显然被加固过,在垒壁上树起得竹竿墙说明荷兰人新近加强的戒备。她发觉北线尾岛上炮台上的火炮数量也增加了。在岛上巡逻的哨兵也增加了。
联想到郭怀一说过,荷兰人最近正在大量招募民夫去工地施工,显然他们正急于将热兰遮城完工,作为防御澳洲人进攻的支撑点。
这里距离日本人村很近,李丝雅很快发觉在商馆门口的公告牌子张贴有日文布告。她借故走过去看了一眼,发觉是荷兰人的招募令。
荷兰人正在招募日本人入伍当兵――这个新发现印证了她的推想。她深知东印度公司的吝啬,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招募雇佣兵的。
普特曼斯长官不是对澳洲人有着极深的戒心,就是意图对澳洲人不轨。
不过,就目前看来,在台湾的实力对比上荷兰人远不是澳洲人的对手,汉斯?普特曼斯不可能疯狂到主动对澳洲人采取敌对行动。而且他也没有这个权力。
卖完鹿皮,李丝雅来到大员街上――在荷兰人的收购站外面因为贸易的关系有了简单的集市。此时不过有几家店铺和一些小摊子。做得是当地土著和来贸易的汉人的生意。街面上,店铺里,进进出出的许多都是当地的潇拢社、麻豆社和新港社的土著,他们因为已经受到了荷兰传教士的“教化”,已经有了简单的衣着。只是不少土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在街上东倒西歪。
荷兰人从巴达维亚运来大量的亚力酒,又从临高运来朗姆酒,专门用来向土著交换皮货。
让土人染上酒瘾,这是大航海时代许多贸易公司的惯用手法。文明程度较低的土著一般不需要太多的生活日用品,要迫使土著经常来做交易,只有在有依赖性的嗜好品上多动脑筋。土著一旦染上酒瘾,就成了公司可以盘剥的可怜虫。从南北美洲到白令海峡、西伯利亚,到处都在上演这一幕。
李丝雅自己也做过这种生意,对此完全不以为意。她让郭怀一的手下带她进了一家比较像样的酒铺。从门口进出的人来看这里不招待土人,出入的都是汉人,间或也有日本人、黑人和东印度人进出。
酒馆里人声鼎沸,屋子里的窗户全部开着通风。里面上了七八成座。酒馆总是有着许多新闻的。特别是这样的小酒馆。从出入的人物来看,此地不仅有来贸易的汉人,还有在荷兰人手下服役的各色人等。从他们的口中应该能知道许多消息的。
李丝雅能说好些在东亚海面上括一些土话。在她的示意下,一行人在几个日本人喝酒的桌子附近找了张桌子,要了些酒饭,悄悄的吃喝起来。
日本人说得是日语――大约觉得在这里都是中国人,日语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