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登陆,就有好几个人来迎接他,态度很是恭敬。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壮汉也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有当有个人低着头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有人在前面引导,壮汉和随从们在浓密的丛林中开辟出来的小径走着。大约走了半里地之后,他停下了。眼前是一座简陋的寨子,和世界各地居住在类似环境下的所谓原住民的寨子没什么不同。与众不同的是这个寨子寨上矗立着许多木杆,每一根杆子上都戳着一颗干掉的人头。
壮汉对这骇人的场面不以为意。寨门口,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人警戒着,虽然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但是结实的身材和精良的武器说明他们绝非海上的一般渔民。
一行人被带进了寨子,寨子里的地面上血迹斑斑,显然,这里的“原住民”已经被“清除”了,把地方留给了新得主人。
在一座大茅屋的前的空场上,火塘里正燃着火。一个青年正端坐在交椅上,手中拿着一串烤鱼正在大快朵颐,看到壮汉到来,他冲着对方笑了笑,指了指火塘旁的另一张交椅――示意“请坐”。
“你好,保罗先生,”年轻人说得是日语,带着那种仿佛在自己家里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往靠背上一靠,“看来您是一路顺风。”
“一切很顺利,”壮汉用一种低沉的声调回答,同样说得是日语,“我的报酬什么时候兑现?”
“嘿!”青年人故作惊讶叫了一声,“您真是位冷酷的人,毫无感情,只谈生意!你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难道在共同的信仰面前就不能像兄弟一样么?”
“虔诚的基督徒是不会即去望弥撒,又去给偶像上供烧香的。”被称为保罗先生的壮汉不屑的说道,“你要我做得事情,我都做到了。下面你得按照说好的给我报酬。”
“你真是个爽快的汉子,有话直说一点不罗嗦!”青年人掩饰着他的不快,“咱们谈正经的!除了报酬问题,我还有几件大事要和您谈一谈!”
“先把报酬给我。”保罗先生毫不含糊的说道,他的眼睛近乎灰色,即冷酷有沉稳。
青年人示意了下随从,马上有人拿来一口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西班牙比索。
“这是说好的报酬。”
保罗把手伸进箱子,兜底掏了几枚银币出来,仔细的瞧了瞧,又丢了回去点了下头。马上有个人过来盖上箱盖把箱子取走。
“船,我会交给你了。至于驾船的水手和怎么使用上面的炮,我也会教给你选得人的。”
年轻人说:“现在我们谈第二件事。你说过,你能制造不亚于澳洲人的大炮。”
“是的。”保罗点头,“只要你能付钱。还有等待的耐心。”
“我有钱,但是耐心不大够。”
“那就得有更多的钱。”
“您真是个好商人,不像个海盗!”年轻人笑着说。
“当海盗也是一门生意。还是门不错的生意。这么说吧,凤先生,只要价格合适,一切都好谈。”
“您真是个特别的人。”被称凤先生的人正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凤。调拨荷兰人和澳洲人的关系的行动失败之后,不但损失了一大笔钱,而且他们和荷兰人之间的关系也明显下降了。荷兰人似乎认定他们才是幕后黑手。
郑家几兄弟绞尽脑汁也不能理解澳洲人到底使了什么魔法能够让荷兰人相信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要推测他们使了诡计并不难,难得是他们到底怎么在这“天衣无缝,铁证如山”的状态下找出线索和证据来得。
不过,不管是澳洲人还是荷兰人,似乎都不愿意张扬此事。三方之间的经贸往来依然在继续。荷兰和澳洲人的船依然按照贸易协定正常进出中左所。郑家的兄弟们,很容易就能够想到:澳洲人的沉默绝不是忍气吞声,他们必然在暗中谋划着对郑家的报复。
现在郑家正和刘香争夺着福建沿海的对外贸易控制权,再要同时备战这样一个比刘香更猛更危险的敌人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澳洲人这几年来在台湾海峡的崛起是他们有目共睹,他们那些巨大的帆船,喷吐着黑烟能够逆风逆水航行的黑色快船,都像石头一样沉重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虽然澳洲人暂时没显露出对海外贸易的野心,只是满足于在沿海和欧洲人贸易,但是他们豢养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总不会是为了在台湾海峡里耍威风。
和澳洲人你死我活的争夺海上霸主地位的一天总是要到来的。郑芝龙毫不怀疑这一点。
越拖下去越对他不利。澳洲人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增长。郭怀一的报告中提到他们在打狗建立起来的城镇,送去的难民,比他们从颜思齐时代开始的殖民多年的成效还要大得多。
虽然他的船队规模处于上风,但是从各方面汇总来的情报,特别是从李丝雅那里得来的情报,使得郑芝龙对澳洲人的实力有了相当清醒的估计。如果面对面的开打,他那庞大的“舰队”是不堪一击的。当初荷兰人的几条武装商船在海战中就能压制他的优势船队。若不是荷兰人势单力薄,后来又设法在展开火攻有利的海湾里发动了进攻,他是赢不了荷兰人的。
郑芝龙比任何人都了解欧洲海上力量在中国沿海的优势,更不用说比荷兰人、西班牙人有着更快的船,更厉害大炮的澳洲人了。
要取胜,就得出其不意。发动一次奇袭,把澳洲人的舰队堵在港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