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得了这许多?”他故作惊讶。
“也不多,宫里头的二位、二十四衙门、内阁相公们……”高举喃喃说着又打住了,“忘了贤弟不是大明人士了,这些说了也未必闹得清楚。”
萧子山听得很仔细,这送礼的级别还真不低。高举有这么大的能量?有心想试探一下,便悄声问:“这位开单子的大人,莫不是九千岁?”
高举吓了一跳,忙往四面一看,见并无他人,才小声答道:
“慎言!不是厂公,乃是另外一位。”他反问道,“贤弟怎么知道九千岁的名头?”
“来大明这许久,大明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点。”萧子山做出一幅意味深长,“我知道的比说出来还要多”的神气来,猛吊他的胃口。
高举果然接招:“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做得是什么买卖,”他叹了一声,“这买卖能太太平平的做到现在,都是托了宫里一位杨公公的福。”
当下把和杨公公的关系大略说了一番,无非就是杨公公是他的靠山,分赃的事情自然没说,萧子山想也想得出来――这种关系只要是中国人没有想不到的,哪怕你再说和他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也没用。
“可如今杨公公在宫里大不如前了。”高举又低声起来,声音低得和蚊子差不多,“不为厂公所喜。”
“这批物件,就是要去讨取欢心了?”
“哪敢说欢心,四面烧香,求个平安就是上上签了。”高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和杨公公实为一体,花费再多也得尽力报效。”
“兄弟省得了。”
“还有一事,也请兄弟帮忙,”高举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萧子山想他的面容这么诚恳,语气如此真挚,难道是要借钱?!
“近来我有一烦难之事,银钱恐会周转不灵……”
tmd,真是怕啥来啥,萧子山还在点头微笑,笑容却开始僵硬了。
“……想烦请贤弟说合澳洲的几位掌柜,能否改成每月一次结账?若能说合,兄长我感激不尽,另有酬谢。”
这是想要赊欠,居然还想要贿赂俺。萧子山想,高举提出这个条件,放在任何一个时空来说也不算过。21世纪的多数企业做梦都要笑出来:每月一结放在月结60天已经是公认规则,宝岛商家还在努力推行120天的。而17-19世纪早期的外商到中国贸易,货物委托给中国商人之后一二年后才能结款,还经常结不到账,引发许多中外贸易冲突。
问题是他们的穿越贸易为得是尽快筹集钱款,赊欠会增加收款的不稳定性,这事执委会未必会同意。
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起,高老爷就一直在操纵谈话,利用他的好奇心一步一步的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这个老狐狸!
“莫非贤弟很为难?”高举看他表情变化,知道事情难办。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委以虚蛇,“只是要赊欠货物,须得有明确的缘由,我们才能评议可否。”
迟疑了一下,高举便把杨天梁来广州,和他商议建造九千岁生祠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这生祠本来好说,拼着费上五千两银子也够了。可杨公公的意思是要‘规模闳丽’,还要发动广州的商民,这事情里里外外的花费恐怕没个七八万两下不来。”高举面孔在微微抽搐,显然肉痛之极。
萧子山对九千岁生祠的知识完全来自中学里的《五人墓碑记》,广州有没有修过魏忠贤的生祠是毫无概念的,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事情还是要尽快汇报给执委会,让于于鄂水看看有没有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