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元向严茂达汇报了目前的状况。大昌在当地的经营用不着掌柜如何的善于经营:每个月武玉甲的管事会带着庄园里的奴隶和农民运来大米、木材和煤炭。运走货栈里的各种糖制品和杂货。双方的交易量很大。
“武玉甲因为这个生意,发了大财。”朱福元有点羡慕的口吻,“他在我们的糖货上赚了大钱。”
武玉甲从大昌手里按照每石粗制红糖8个西班牙银洋的价格买入,转手卖到寮国、暹罗和荷兰人,一石要卖到10~18个西班牙银洋。至于白糖、冰糖的利润就更高了。至于从雷州运去的其他货物:包括从临高制造的“澳洲货”和从大陆上收购的各种日用杂货。都是本地的抢手货。
朱福元眼见着自家的货物被武玉甲买去了转手就能赚大钱,心里未免不平衡。提议应该多拓展客商和销售渠道――最好能扩展到零售渠道上,免得好处都给武家一家占去了。
“这事情不忙。”严茂达说,“稻谷到货情况怎么样?”
“到了,去年谈好的稻谷都运来了。”朱福元忙不迭的说道,“就是武玉甲的管事又要提价。”
听说武玉甲又一次要求稻谷加价,严茂达不由得眉头紧皱。近半年来武玉甲第三次要求稻谷加价了。稻谷是临高的战略物资,而越南又是目前临高的主要稻谷供应地,加价不仅要支付更多的交换货物,还意味着供应渠道可能存在着某些问题。
“为什么又要加价?总有个理由吧。”严茂达说,“会不会是管事的当中在捣鬼?”
“他不敢――我们和武玉甲之间的生意是大买卖,管事的没这个胆子乱来得。”朱福元说,“管事的说因为郑氏正在南下讨伐阮氏,在到处征兵征粮。武玉甲当然也得出一大笔的粮饷。据说为了弄到足够的稻谷,武玉甲庄园里的农民都快要饿死了――去年春天是吃稀粥,今年春天居然要吃糠了。”朱福元说,“听说有农民已经过过不下去,准备要离开庄园逃荒了。”
朱福元所说的战争,正是后黎朝的后南北战争,这场战争从1627年开始,延续了差不多一百多年。1627~1672年之间,郑、阮之间暴发了七次大规模交战。元老们遇到的,正是在1630~1633年的第二次大战。阮氏充分发挥乌龟流战略,在葡萄牙人的指导下修筑起来的堡垒群重创了南下的郑氏大军。形成了战略僵持。
这种局面之下势必造成大批农民被强征当兵,在中古的农业社会里,农民是最重要的生产力,缺少劳动力耕种的农田是无法生产出足够的粮食的。
“真糟糕。”严茂达心想看来指望武玉甲能长期供应大宗粮食是有困难了。后黎朝的南北战争如果他们不干涉的话按照历史轨迹运行起码还得打上50年。
“一打仗,粮食就不好弄了。”朱福元紧张的说。他在这里为澳洲人干了一年多,知道澳洲人在海阳设点的主要目的就是买粮食。要是粮食太贵太难买,也就未必会继续在这里开货栈了。自己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好差使就要泡汤。
“稻谷的价钱就依他。”严茂达考虑再三之后说道,“他现在每个月能送来多少粮食?有减少的迹象没有?”
“最近一个月没有运稻谷来。说官府征去了不少。庄园里积存的稻谷不够。”朱福元说道,“而且下面三个月就是春荒。得捱过春荒粮食应该能正常供应上。”
朱福元又说:“首长!我们运糖的速度是不是放慢一些,现在库房里已经屯了一万多石糖了……”
“不要紧!”严茂达说,“你明天找武玉甲的管事说,没有米,让他多运些煤来换!”
“换煤?”朱福元吃了一惊,在他看来这是件很不上算的事情。虽然煤的价钱很低很低,但是看着澳洲人成船成船的买走又脏又臭的烧火物,他实在很难理解――不管是广东还是越南,烧柴都是即便宜又多的东西,有钱人家还可以用上好的硬木炭。实在想不通澳洲人为什么要买如此多的黑煤。
“对,既然他那里一时间没有足够的米,就把库存的糖换煤和木材。”严茂达一挥手,“不要腻腻歪歪的,马上就办!”
朱福元连声应了几个“是”,见严茂达无话,马上又把货栈的账本呈上。严茂达先收了下来――审计是契卡的事情,但是作为上级主管,他也有必要做好自查的工作,他准备到鸿基去的路上再看账本。
“这是贝凯。”严茂达把贝凯介绍给朱福元,“他以后就是驻越商务代表。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贝凯是驻地是鸿基,但是作为元老商务代表,照例要对海阳和未来的越南沿海地区的商站、货栈拥有领导权。
朱福元看了一眼这个黑黑的小个子男人――看起来就和那些越南人差不多,怎么也是首长?但是他常年给人当伙计,早就明白在东家的人事安排上要少开口多执行的道理。
“上次我关照你打听得事情怎么样了?有具体下文没有?”严茂达问道。
严茂达上次来海阳,特别交待朱福元:要把鸿基那块地方所有权调查清楚:到底是属于某个庄园主,还是属于黎朝官吏的俸禄地,再或者是无主的官地?
“小人特意去打听了,鸿基,还有首长提到的锦普都是无主地。那里不是山就是滩涂,不能种地,根本无人问津。”
“这里向官府买地手续怎么办?”
朱福元苦笑道:“怕是很难。大明的商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