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谢鸾因还真是对这位曲公子刮目相看了。
从前,还真是她看走了眼。
只当他是一个学问好,却读书读得不谙世事,又性子腼腆得动不动就脸红的书呆子,今日才知,他不只是个明白人,还是个能言善道的。
而且,最要紧的是……望着曲逸飞一双干净真诚的眼睛,最要紧的是,一个心地纯净而质朴的人。
谢鸾因微微笑了,不得不承认,夏成勋的眼光是真真不错。
若她,也是为人父母,只怕也想给自己的女儿找这样的一个人作为依靠吧?
可惜……她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是以,他们,只能失之交臂了。
不过……今日她倒是发现,跟这曲公子做朋友,未必不可。
于是,她便是笑了,“曲公子果真是个通透人,那我义父那里,就麻烦你了。至于什么看不看得上,配与不配的问题,曲公子就莫要妄自菲薄了。曲公子是个好人,只是鸾因没有福气罢了。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曲公子定然能够等到一个陪你赌书消得泼茶香的人。”
“赌书消得泼茶香?”曲逸飞听得双眼一亮,“我从前只道鸾姑娘这生意经念得好,却不知道,你原来也是才气非常啊!”
谢鸾因汗了一把,这才有些心虚地想起,这大周好似是从宋朝之后就与她所知道的历史走岔了道。
这里,没有满人叩关,还是汉家的天下,自然便也没有那惊才绝艳的纳兰容若了,都怪自己,方才说话怎么就不动脑子呢?
谢鸾因只得干笑了两声道,“我可没有什么才气,这只是我胡乱听来的,在哪儿听的,却是忘了。曲公子莫要在意,莫要在意啊!”
好在,曲逸飞倒也并未深究这个,抬眼间,便已瞧见不远处他客居院落的翘起的一角飞檐,便是笑道,“今日与鸾姑娘一席话,倒也是开怀欢畅,已到此处,鸾姑娘便莫要再送了,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过些日子,重阳赏菊之宴,敏之倒是也有幸去瞧一瞧鸾姑娘手下那闻名西安的山海苑了。”
许是将话挑明了,曲逸飞整个人在谢鸾因面前都抹亮了颜色,再不复之前的拘谨与腼腆,反倒显出了两分读书人中难见的豁达与爽朗。
这样的豁达与爽朗却是与谢鸾因极为对路的,她便是笑道,“鸾因必扫榻相迎。”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九,重阳日。
谢鸾因自九月初三过后,便干脆又搬来了山海苑小住。守着这个由她亲自打造,在这大周史无前例的度假区,她却没有半分空闲去享受,每日里,只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是为了这一日的重阳宴。
从筹备到今日,委实都是她的心血,自然不能出半分的差错。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每一处都不遗漏地巡查了个遍,事无巨细地交代,务必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好在,她手底下的人,都不是头一回办见这样的大场面,办这样的事了,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一切有条不紊。
最后将检查的重点放在了厨房,餐具、厨房、菜式,甚至是大厨与帮厨的着装与卫生,都一一细查了一遍。
确定一切就绪,谢鸾因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稍稍松懈了些。
“鸾姑娘!”刚走出厨房,便听得一声笑唤。
谢鸾因回过头去,见得今日的东道周继培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身边却还伴着一个人。
“周大人。”谢鸾因笑着轻轻屈膝,目光却是几不可查地落在了他身边之人身上。
那是个高壮的中年男子,谢鸾因还是头回见。精壮的身形,黝黑的皮肤,虽然穿着常服,走起路来,却也是虎虎生风的气势,这自然不是如周继培这样的文臣。
而看他虽气度不显,却很是沉敛稳重,也绝不是侍卫之流。
谢鸾因目光闪闪,心里已是有了两分猜测,心房,霎时间,跳如擂鼓。
“听说鄙人的这个宴席全是鸾姑娘在操办?还真是要多谢叶大公子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啊,将他倚重的爱将都派出了。自从我知道,是鸾姑娘在操持此事后,我便是再放心不过了。只是劳累了鸾姑娘,多有过意不去,这样,等到今日事了,我私下一定封鸾姑娘一个个厚厚的封红,来答谢鸾姑娘。”周继培本就是个极会说话的,一番话,说得再动听不过。
谢鸾因却也不与他客气,笑呵呵道,“那我便先在此谢过周大人了。”
笑罢,一双杏眼却是征询似的望向了周继培身边的人道,“周大人,还没有请教这位大人要如何称呼?”
能让周继培堂堂陕西布政使亲自相陪之人,自然不可能是个布衣,叫一声大人也没有错,周继培和那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鸾姑娘果真是个有眼色的。
周继培便也顺势介绍道,“这便是咱们西安左卫新任的指挥使韩大人了。韩指挥使,这便是你方才夸着蕙质兰心的鸾姑娘了。”
韩明?果真是韩明!
谢鸾因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早知道,今日一定会见到这个人,可真正见到了,谢鸾因却惊异于自己居然可以这样平静地面对他,甚至还能微微笑着,一脸惊喜地道,“原来是韩指挥使,真是久仰大名了。”
可不是吗?韩明这个名字,日日夜夜,都是咬在她齿间,恨不得撕烂咬碎的深恨,今日,终于得见。
只是,未曾料到,他竟是长成这样。
这样沉稳内敛,看上去,便觉得踏实,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