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第一卷鲜衣怒马少年时第四百三十六章轻重缓急丁大全骑马坐船,由川峡四路的治所成都一路东奔,马不停蹄脚不沾地。
他是带着熊熊怒火,和一腔要告死王夔的觉悟走的。
实在欺人太甚了!
丁大全把自己在四川的遭遇细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人当猴子溜了。
当官多年,宦海沉浮,从未见过如此怠慢轻蔑一个朝廷钦差的人物。
小小的制置使,不过一方大吏,竟然连朝廷金牌也不放在眼里,实在可恶!莫非真要造反了不成!
他坐在襄阳京湖制置使官署的花厅里,咬着牙,板着椅子的扶手,几乎要在木头上抓出道道血痕来。
“我一定要弹劾他!一定要!”丁大全歇斯底里的叫着,他脸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散去,整张脸花花绿绿的,如同戏台子上的角色。
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坐在丁大全旁边,时不时的瞅一眼丁大全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丁大人受委屈了,王夔这人的确做得不地道。”
“是吧?李大人也这么觉得吧?”丁大全如蒙知音,巴巴的求同情:“我要告上枢密院,告到官家面前去,夺了他的官,削了他的职!”
李曾伯眨两下眼皮,端着茶碗吹了吹面上的浮沫,慢慢的抿了一口。
“这个,丁大人呐,我觉得,王夔这厮是可恶,但是你若要告他,却是不大行得通的。”李曾伯慢条斯理的把茶水吞下去,又慢慢的道。
丁大全闻声不禁怔了一下,面皮通红:“什么?他侮辱朝廷命官,侮辱金牌,不听号令,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捅上去必然引发雷霆之火,李大人却说行不通?”
“丁大人不要急,且稍安勿躁,静心的听我说。”李曾伯不急不躁,劝慰道:“丁大人从四川远来,想必对京湖和两淮最近的形势,不是很了解吧?”
丁大全眉头一挑,心知不好,赶紧压低声音问:“这个倒是不了解,路上消息闭塞,大人请说。”
“十来天前,两淮的杜杲和余玠,连连向朝廷告急,言说占据大名府的史天泽大张旗鼓的侵扰淮东,波及淮西,攻城拔寨,兵势滔天,两人左支右绌,非常吃力,现在新任的枢密使贾似道贾大人把两浙和江南道的禁军都调过去了,情况很不妙。”
李曾伯语气忧虑,在丁大全紧张的注视下接着道:“这是两淮,而我京湖这边,也极为相似。河南的张柔最近不大安分,不但将原本范用吉的地盘全接收过去,还对我京湖辖区内的地盘虎视眈眈,前方的探子天天回报,说张柔严兵厉马,要和史天泽东西呼应,不日就要南下。”
他深深的叹口气,道:“丁大人,我现在压力很大呀!”
丁大全同情的看看他,心头暗暗庆幸,没有被调到京湖两淮去任职,否则兵戈一开,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大人枕戈待旦,有备无患,区区张柔,犹在李大人掌故之间,反手即可平之,无须忧虑。”丁大全站着说话不腰痛。
李曾伯苦笑一下,不也接话,而是接着说道:“丁大人呐,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向你诉苦,而是想说,现在京湖到两淮,全是麻烦,朝里几位大人想来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官家,也是头大无比的,你这个时候去向他们弹劾王夔,你想想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丁大全一惊,心中顿时戚戚然,但是又不死心,不禁追问道:“会……怎么样?”
李曾伯瞧瞧他,哂笑一声:“朝廷偌大的边境,唯有四川还稳如泰山,无风无浪,仅凭这一点,王夔就功不可没,你弹劾他,只怕他没倒,你却要吃点亏。”
“呃?”丁大全此刻怒火全消,脸色都白了白:“那……也不能说是他王夔的功劳啊,长孙弘都把汉中牢牢占住了,谁能入川?”
“所以说啊。”李曾伯一副你小子非要我点明的表情,略显嫌弃的解释:“朝廷让你带去的金牌根本就是……那什么的,如今全线都在起火,唯有四川平稳如初,一旦四川再乱,恐怕朝廷……嘿嘿,丁大人,这么一想,很自然的就能想到如果朝廷接到你的弹劾,会怎么处置了,你说是不是?”
丁大全嘴巴张了张,面如白纸,吞吞吐吐的哭丧道:“那……金牌……”
“此一时彼一时。”李曾伯打断他的话:“金牌是朝廷发的,怎么说都是朝廷的事,发了不作数也由朝廷来处理,丁大人不过是接了送牌子的差事,王夔和长孙弘抗命不尊也不干你的事,你去弹劾做什么?”
他叹口气,语重心长:“你我同僚,又是一省同乡,方才跟你掏心窝子说这些,换做别人,哪里会这么跟你讲?丁大人,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丁大全恍然大悟,赶紧的起身离座,深深的一揖:“李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丁大全这里道谢了!”
李曾伯苦笑着把他拉起来:“哪里话,我也是在火上烤着的蚂蚱,如果日后因战事被问责弹劾,丁大人可要为我据理力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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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全鸡啄米一样点头:“一定一定!”
两人在花厅里嘀嘀咕咕,为了仕途结党互助,冷暖同度,殊不知抱着同样想法的,还大有人在。
临安枢密院。
新任枢密使贾似道,与参知政事吴潜,以及枢密院的几个承旨、西府知院团团围坐,个个表情严峻,空气中都流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然。
“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