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就长了。”冉虎说到这个,神采顿时飞扬,老字号伙计特有的荣誉感瞬间爆棚,他拉着长孙弘,来到一个摆放样品的架子前,架子用上等木材制作,漆面光滑,样式漂亮,一叠叠裁剪精美的纸张层层放在上面,白色纸面配上暗红色的木架,精美大方。
“小哥,你看,这底下的两层,是次等的货,成本很低,算次品,当然对外我们不这么叫,对外叫做冉家皮纸,一令纸五十文钱,一般本地穷酸秀才们喜欢买这个,便宜嘛,不过外面这种质量的很多,外销得不好。”
“往上两层的,就要好些了,你看,这纸白得耀眼,呱呱叫,名字很响亮,叫做状元笺,又吸墨又柔软,你摸摸,很好对吧?这就对了,这纸一百文一令,我们送外地,主要就是销这个。”
“以前我们瑞福祥的状元笺,那是多少人排队想买都买不到的,得一大早来排货,不然辰时就卖光了。”
“再看最上层的,这就是极品了,小哥,你跟我们家二郎是朋友,必然是个读书人,用过这等好纸吗?没有吧?对了!这就对了,这是极品嘛!这叫做雪中舞,你想想,下雪天地上都是白的吧?在上面写字多惬意,是吧?用一支拖把那么大的毛笔在雪地里写字,多威风,是吧?对了,这就对了!用这种纸写字就跟在雪地里用拖把写字一样!”
“这纸两百文一令,不二价!”冉大器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没好气的走过来,阴着脸对冉虎训斥:“你这小子,嘴边就没个把门的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没带个脑子?人家问你价格,你就好好说价格,说那么多干什么?”
一顿呵斥劈头盖脸,把年轻的冉虎唬得一愣愣的,缩着脑袋喃喃不敢大声:“他、他是冉二郎的朋友,又是读书人,想必是可靠的……再说了,反正现在生意这么差,说这些也无妨吧……”
他不辩解这番话还好,一开口就把冉大器气得血往上冲,脑袋左右一摆找到鸡毛禅子顺手抓起就打:“差、差、差!你也知道差!还不出去吆喝客人,一天天的在偷懒!还不快滚出去揽客!王八蛋,瑞福祥生意差就是被你小子克的!”
冉虎抱头鼠窜,一个箭步冲到大街上站得老远,身法飞快,但依旧被打了好几下。
冉璞赶紧的陪着笑脸,好言劝慰,长孙弘也施展如簧之舌,把气头上的冉大器堪堪拉住。
“冉世伯不必介怀,做生意有赚有赔,正如花开自有花谢,哪有长盛不衰的道理?”
顿一顿,长孙弘笑着道:“正所谓福祸两相依,衰极必盛,现在行情不好,怎知今后不会财源广进?”
冉大器眼睛亮了亮,熄下火气,看看长孙弘,那张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稳稳当当,整个人站在那里,总给人一种信心百倍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在任何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上看到过,就好像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活了几十年的成年人一样。
“小哥,借你吉言,希望往后生意能好一些吧。”冉大器转念一想,心道话说得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你们看过作坊了,就快回去攻书,来年赶考取个功名才是正途,这些微末商事,少过问为妙,以免误了学业。”
“不急,冉世伯,不急的。”长孙弘站着不动,双手张开,做了个夸张的手势,道:“这里这么大,怕是州里第一号的纸坊吧?”
冉大器已经转回了柜台后面,盯着一堆账册又把眉头堆了起来,心不在焉的随口道:“当然了!瑞福祥开号的时候,那几家纸坊的东家还没生出来呢!”
“这么悠久啊?那牌子一定很响喽?”长孙弘又问。
冉大器有些奇怪的瞄了瞄他,不过别人问起这些值得夸耀的事,他心里总是愉悦的,于是他答道:“当然,瑞福祥的牌子打出去,川中四路就不说了,大宋天下共十七路,那个府没有进过我们家纸张的客商?想当年呐,我爷爷还在的时候,官家皇城里都用过我们的状元笺,连圣旨的用纸,我们都供过,嘿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瑞福祥的分号,可在汴梁开过的哦,汴梁哦,京城呐!”
冉大器的脸不可抑制的红起来,想起当年鼎盛的时候,他就激动,就兴奋,就追忆往昔。
长孙弘理解的点点头:“那怎么现在……呃,怎么说呢?生意差了好多?”
他指指门外:“从我进来开始,一个客人也没有。”
语言可以给人高***上天空,也可以瞬间把人拽下来,扔到地坑里,冉大器就是这般,他的笑容嘎然而止,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每个毛孔都僵住了。
“嗯,呃,这个……”冉大器的伤疤被人揭开,心突兀的痛了一下,筹措了半天,最后恼羞成怒:“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关你何事?”
“世伯不要着急,长孙弘唐突了,不过这是实话。”长孙弘把双手放到胸前轻轻压了压,示意冉大器不要跳出来打他,也让一旁的冉璞不要急着打断他的话头:“我知道,纸坊竞争激烈,这些年来后起之秀层出不穷,纸张种类也如天空繁星,接连不断,就拿合州来说罢,前些年就您们一家瑞福祥,现在出去看看,这条街上就有三家,别处更多,对手多了,生意自然就难做,特别是益州那边过来的谢公笺,抢了不少老主顾去吧?”
冉家的两个人顿时定住了。
特别是冉大器,肃然正容起来,直起身子的朝外看了一眼,有些警惕的问:“长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