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人死因为常见之症状,多日前曾受过伤,并且不放在心上,致使伤势加重,从而夺走小命。”意思是说,不是他杀。
仵作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手中还残留着几只蠕动的肥硕蛆虫,随意一抖,将之甩在地上,抬脚一踩一碾,虫子便死得不能再说。
伤口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伤口恶化之事并不少见,有时候一个不小心的摩擦,都可能致命,他见过太多太多被农具弄伤却置之不理、之后莫名死去的穷苦老百姓。
那金铁上可是含有剧毒的。
新上任的县太爷绷着脸,刚正不阿的让人将楚家人送走:“此妇人死因正常,非是他杀,尔等可有异议?无异议即可退堂!”
惊堂木一落,捕快朗声‘威武’,县令大人扫视众人,确定楚家人不会告状,之后甩袖离开。
楚容无罪释放,脸上依旧带着笑,只不过她看出别人却不这么认为,寻常女子,但凡上过公堂者,半辈子也就毁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楚云,有一个严卿谋算半生,只为得到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楚楚的境遇,恰逢四叔楚长海需要通过联姻拉拢合作伙伴。
认识楚容的人都在等着,这个未婚夫远赴战场又入了公堂的女子,会是个什么下场。
热闹看不成,老百姓一哄而散,除了几个同为香山村的人,帮着扛棺木,一起回村子。
在这之前,三千护卫以完成任务默然离去。
楚容暗暗打了个手势,之后气定神闲的跟着同村的人回家,暗中跟随她许久的暗卫也是时候抹杀了,一直需要尚远遮遮挡挡,做事都不方便了。
路上,向来和楚长河关系很好的章氏夫妻搀扶着朝兄妹三人走去,红着眼睛,犹豫道:“你们爹娘当真是…”回不来了么?
听到这个消息,章氏夫妻只觉得不可思议,哪怕现在,依旧有几分感慨,那么好的人,竟是说没就没了。
楚开墨扯了扯嘴角,明明是无奈,爹娘活得好好的,现在却是个死人…在外人看来,这表情却是无边苦涩,活脱脱一个伤心欲绝的孩子。
“章叔,爹娘他们…”不知道怎么说,这两人可是爹交好的人,如实告知难免惹事,不告知又觉得心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叫章氏夫妻彻底相信了。
章叔拍了拍楚开墨的肩膀,叹息道:“不愿意说就罢了,章叔却是不能逼你,你爹多次助我,以后有事大可进城来找我,我和你婶子自会照看你们几分。”
章婶连连点头,不由自主红了眼睛。
楚开墨只觉得满心的无奈,更多的是心虚,人家这么关心他们,却只能隐瞒着。
楚容上前道:“叔叔,婶子,谢谢你们,以后有需要,我们不会客气的。”
章氏夫妻看了楚容一眼,眼眸闪过挣扎,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是他们对不起这孩子,可惜小时候那么灵巧可人的小不点。
章婶摸了摸楚容的脑袋,慈爱的眼眸带出几分怜悯。
楚容眨了眨眼,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告别章氏夫妻,一行人终于回乡。
刘氏的尸体还好,正值寒冬,且沿途用冰块镇着,过了近两个月只是稍稍散发臭气,而周氏的尸体已经无法久留,路过的人无不掩面,自然不能再留下守灵。
但长幼有序,哪怕死了,也必须让道。
为此,楚家人急急搭了灵堂,简单接受村子里的人行礼送行,之后便选择了一块土地,扛幡子送葬,前后不超过三天的时间。
人死如灯灭,村子里的人想想都觉得唏嘘,一个要强的老太太,一个是大嘴巴子无知妇人,一趟京城之行,原以为是飞黄腾达,谁知道到头来丢了小命。
而楚长河等人本欲立衣冠冢,楚家三兄妹极力反对:“爹娘只是失踪,不是身亡!”
找不到尸体,谁也不能说楚长河等人已经死亡,也因此,村子里的人十分同情几个刚刚没了父母的孩子,却也选择尊重他们。那具空的棺木,被收在村子里的祠堂中,封闭起来,谁也没再提起。
村长作为一村之长,亲自安慰了几人,表示有需要尽管开口,楚容兄妹欣然接受。
三笠爷爷打发孙子前来:“你们和我们住一起吧。”别争了,几个孩子,最大的刚刚成年,在村子里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如何从楚老爷子手中抢回屋子?
没错,二房新建的屋子因为挂在楚长河名下,而楚长河是公认的死亡,楚老爷子等人便将那房子收回去,扬言卖了房屋给兄妹三人迎娶嫁人。
楚容笑道,“多谢兄长,不过这房子是爹娘留下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我们手中丢失。”
林志豪沉默了,静静看着看着她,似有千万语想要劝说,又一句话也挤不出来,想到当日那个果决而勇敢的女子,终究是将准备了许久用来劝说三人放弃宅子的话咽下了。
这兄妹三人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包子,敢开口打断腿的女子会是普通的女子么?不会!
“容儿妹妹,爷爷说了,我们家随时欢迎你们上门,房间也都准备好了,河叔他们不在了,你们还有我和爷爷。”林志豪有些艰涩的说道。
他刚刚娶了媳妇儿,家里早就见底了,再养活三个人实在是困难重重,可他记恩,没有容儿妹妹就没有他和爷爷,因此,哪怕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土度日,他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楚容笑了起来,眼底深处光芒浓烈。
楚开墨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