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一身风沙,新做的饭菜吞吃入腹,楚容一身青色长袍出现在段白黎的书房之中,入目便是庞大的沙盘,以歧辖关为中心,向方圆几百里的范围扩大,密密麻麻的红色旗标,横插在起伏不定的山峦之中。
一路上楚容并没有留心周围的地势,这时候看着这沙盘,结合挂在墙上的地势分布图,内心一股子愤怒油然而生。
“好你个段白黎!”
楚容咬着牙,唇齿之间挤出这几个字。
听得尚远心惊肉跳:“姑娘?这沙盘,那地势图,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楚容哼了一声,逼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而坐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凉凉开口:“哪有什么不妥之处?好得很!”不过是她又再一次被段白黎算计罢了。
歧辖关地势十分特殊,左右是起伏连绵的山峰,后面是大成琉岩城,面对的是被天齐荣顺攻陷的聊运城。
琉岩城四面都是大成国土,可以坦白说,歧辖关若是丢失,那么天齐荣顺分兵几路,琉岩城将腹背受敌,很难抓住回旋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段白黎死守歧辖关几个月不挪脚步的原因。
但就沙盘看来,大成兵马有好几次可以打得天齐荣顺从聊运城退却,但是段白黎却没有,依旧咬着牙,停在歧辖关,原因她大概能够猜到三个。
一是大成皇室正处于皇位争夺激烈之处,段白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安定内部,不容有误,所以段白黎不敢一心二用,毕竟他手里握着的不只是歧辖关二十万兵士,还有歧辖关后面十几座城池、十几万百姓乃至整个大成的黎民百姓。
不能赌。
二是收复民心,虽然段白黎少年成名,大成老百姓都知道他赫赫威名,然,危难见真情,一起同生共死过,感情自然更加坚固,多买,你要的是边关百年安定!
所以刚刚入城门才会看到,军民齐心协力的一幕。
至于三…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段白黎本就消瘦,几年的边关生涯,整个人就只剩下一把骨头,威风凌凌的铠甲穿在身上硬是多了几分儒雅而非杀气,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眼底下青影深重,这么凄惨,作为未婚妻的她应该心疼他才是!
苦肉计!
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这人打算装可怜博同情糊弄过去!
楚容很是生气,但是想到段白黎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幽怨和思念,又觉得莫名心疼,一时间纠结得肝疼。
不过这人的命是她救的,那就是她的!
心里浮现好几条报复的妙计,眼眸泛起亮光,楚容却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尚安走了?”
尚远忙道:“尚安是公子的副将,公子征战在外出生入死,作为副将的尚安,自然跟随左右不得擅离。尚安吩咐府内小兵照顾着姑娘,便匆匆里去了。”
出征在外,自然比不得京中,哪怕城主府十分庞大,但里面住着的人也不过三三两两,除了厨房做饭的,传话的都是小兵,二段白黎的衣食住行,都是尚安跟着伺候。
楚容点点头,合上书本,上面密密麻麻,手写的内容遮盖上,道:“此为边城,便不要再称呼我为姑娘,叫我…楚容吧。”
尚远确实不敢直呼楚容的名字,想了想,便道:“楚公子。”
对此称呼,楚容不置可否。
书房重地寻,闲杂人等可是不能轻易入内的,大开的门口一个小兵探头探脑,眼中明显带着不赞同与浓烈的戒备,就好像故意盯着生怕楚容干坏事从书房里偷走什么重要之物。
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三岁,鼓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都是格外的可爱,只是不要因为休息不好,脸色有些青白。
楚容笑着退出书房,道:“看来短时间将军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回去消息吧。”
尚远点头,上前引路带着楚容离开了。
那小兵嘟着嘴满脸的嘲讽:“嘁,果然是京城里的大少爷,跑几天马就受不住,真是没用!”
不知道是来混军功的还是来干什么的,偏将军什么也没交代,他也不知道该给好脸子看还是给怒目以对。然,这小子竟然明目张胆的闯进将军的书房,等将军回来,他一定要狠狠告一状,叫这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想着副将再三叮嘱,那小公子想要去哪里都不要拦着,小兵暗暗替自家将军不值,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竟然比不上京城来的小白脸。
哼!
站直了身躯,瞪大眼睛盯着小路,小兵决定好好守着书房,免得将军辛辛苦苦守护的歧辖关因为某个小白脸葬送了!
要知道,书房中可是藏着几个将军研究出来的战术,以及各种机密信件,万一这小白脸儿动了坏心思,那可就糟糕了。
已经离开的楚容饽撬圆滚滚、满是警惕的眼睛,就忍不住笑道:“你们公子的人挺有趣。”
尚远暗暗垂眸,想不明白楚容这句话的深意,只能以沉默应对。
久久等不到回答,楚容也不在意,毕竟这个人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径直进了段白黎的卧房,道:“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尚远虽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心已经跟着段白黎去了,既然已经到了段白黎的地盘,那么他的人自然应该还给他。
打了个哈欠,楚容直接关了门。
尚远摸了摸脸庞,告诉自己,绷着脸面无表情绝对不会泄露他的心思,姑娘将他打发走,一定是疲惫了,想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