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的话让小米的脸上露出了很安心的笑,她向前瞅着很开心的麦子,好像她看见了麦子正坐在一小的一个学堂里两手背在身后用心地听前面的老师教念书。
在一个十字路口,张咪儿和麦子停了下来,等着后面的小米和小米的大舅。
“看见了吧,麦子她们站下来的这个十字路口往右一拐,走上几步就是电影院了。”小米的大舅用手指了指去电影院的方向,“虽说改革开放了,但是这个县城比较落后,别的也没啥供人们娱乐的地方,每天晚上出来看电影的人很多。”
小米顺着大舅指的方向看了看,在自己的记忆里,电影这东西好像在很小的时候看过,那时候爹还没死,玉米也刚扎巴着两腿刚会走路,有一天人说半里湾晚上要放电影,日头还老高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做起了晚饭,说吃过晚饭就去半里湾看电影去。那天,娘也早早地做了晚饭。吃过晚饭,爹用两个箩筐挑着谷子和玉米,扁担上还挂着一个席筒子,豆子哥胳肢窝里夹着玉米睡觉的小被子,扯着自己跟着爹,一家人留娘在家看门儿,姊妹几个跟着爹,就这样跟搬家似的就去了半里湾。到半里湾的时候日头还没落地儿,但是,很多人已经拴在两棵树中间的一个白布单子似的电影布子前后坐了下来,一个人扯着公鸭嗓子哧哧啦啦地说晚上放的电影是孙油空打白骨精。旁边一个人嚷了那个公鸭嗓子的人,说公鸭嗓子的那个人懂个狗屁,还孙油空呢,是孙悟空打白骨精。旁边有人嚷着说那个公鸭嗓子的人不懂装懂,给弄了个尿泚脸。爹不管人家都在嚷啥,找了一片地儿,把扁担上的席筒子往地上一铺,豆子哥把胳肢窝里的小被子放到席上,从那个箩筐里把一路上给晃悠睡着了的玉米抱出来放到小被子上。爹从那个箩筐里拿出折叠着给玉米垫屁股的被单子,抻开了又叠了几层给玉米盖上了。日头好不容易落下去了,可电影还是没放,说是得等别的场子上先放,等别的场子上放过一盘,有人送过来,这样,半里湾这个场子才能放。也不知道等到了啥时候,反正很多人都躺在半里湾的那个场子上睡着了,这个时候才有人嚷叫着说电影来了。一下子整个场子上给下了大雨一样让睡着了的人都激灵灵地惊醒了。很快,一声驴叫似的响,有人说是发电机开了,场子上亮了很明的灯,灯下有几根长竹竿在几个人的手里向上轴着。那几根竹竿,要是前面的人挡住了后面的人看,就哗啦哗啦地抽下去,抽得场子上的人都老实着看电影了,竹竿就停了。不大会儿,那个白布床单子似的电影布子上就有了影儿。虽说瞅着那影儿很稀奇,可是,没看多大会儿,自己跟豆子哥都躺在那张席子上睡着了。等爹把自己和豆子哥喊醒的时候,看电影的人们都纷纷散开了,那个白布单子似的电影布子很快就给人从树上解了下来。爹还逗笑着说,倒好,姊妹几个看电影都看到梦楼去了。后来,爹死了,娘跑了,自己顾着姊妹几个哪儿也没去过。跟爹看的那次电影,虽说睡了一个整场子,也算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看的第一回电影,也是仅有的一回。
“电影院一天放好多场,从上午十点到夜晚十点,两个小时一场。”大舅说,“等你们洗澡出来,咱们能赶上晚八点的那场。”
电影不都是夜晚天黑了才能放吗?小米很纳闷,但没问大舅是咋的一回事儿,咋的大白天的就能放电影了?那个白布单子似的电影布子上能照得清楚?反正城里的稀奇事儿挺多的,说不准会用啥稀奇的法子就能照得清楚了。她这样向自己解释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