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磨了这一年多,总算真正地抱着孙儿了,她倒一下老泪纵横起来。
顾怀袖沉默着坐在一边,看吴氏擦眼泪逗弄孩子,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陈氏,陈氏也眼带着艳羡地看胖哥儿。
后院里三个女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只因为这个刚刚出生没两年的胖哥儿。
尽管胖哥儿还是胖得跟只球一样,可吴氏只把它当宝贝疙瘩一样地看,哄着胖哥儿竟然就不搭理旁人了。
胖哥儿伸手想要拿吴氏戴在手指上的一枚玉戒指,吴氏也就退了下来让它拿着,只道:“这东西拿着就成,不能往嘴里放,回头千万要小心,放到小娃娃看不到的地方去……”
顾怀袖瞧见那玉戒指是特别漂亮的黄玉,也不知道是吴氏戴了多少年的东西,胖哥儿伸手这么轻轻一摸,竟然就让吴氏把戒指给脱下来了,她难免有些着急:“老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您……”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玩东西也不打紧的,回头若是胖哥儿不喜欢了,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是……是吧,二孙儿就是乖……”
吴氏喊他二孙儿,只因为前面还有过一个霆哥儿。
顾怀袖终于不说话了,陈氏轻轻拍了拍她手,也是一个意思。
两个女人就这样看着,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了,要带孩子回去喂奶,老太太才恋恋不舍地就孩子放回王福顺家的那里,这才让顾怀袖带着走了。
至于张廷玉那边,今天也足够精彩。
汪绎在酒楼大肆宴请今科的士子们,人人都要给他这个头名面子。
按着科举场上的规矩,名词低的人见了名次比自己高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张廷玉虽是第四,又是东阁大学士的儿子,上头有三个人名次比自己高,汪绎便是最棘手的一个。第二名季愈和第三名王露,说话时候好歹还顾及着张廷玉的身份,可汪绎之前在考场上被张廷玉削过一回面子,这会儿见到张廷玉来了,说话便不客气起来。
汪绎又不是白痴,特意将请帖递到了张廷玉的府上,就是等着张廷玉来呢。
本以为张廷玉肯定会有顾忌,或者因为羞愧不肯来,这会儿竟然来了?
这不是没脑子,平白地上来找羞辱吗?
汪绎端着酒杯,冷笑了一声,朝桌面上一放:“还以为张二公子自恃出身高贵,所以不来了呢。”
张廷玉刚刚入席就听见这样的一句话,还好早就有了预料,知道汪绎要仗势欺人,可又有什么办法?有舍有得,张廷玉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一些东西。
他面不改色地一笑:“祖祖辈辈都是科举出身,凭借这一条路入仕,哪里有什么出身高贵不高贵的说法?而今大家都是白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见如今富贵,当年不过百姓,而今高贵自然有高贵的原因。”
汪绎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
这是明里暗里地讽刺他自己说话不注意,谁还能说张英的高官厚禄是当初科举徇私舞弊来的呢?
一旁的年羹尧也是这么多人之中出身比较好的了,正常来说这里坐着的少有寒士,毕竟读书也是花钱的事,没钱读不起。
这里面有满军旗的人,也有汉军旗的人,更有普通的汉人,出身比张廷玉高的人不是没有。
汪绎一开口,可几乎就将出身比他好的人给得罪遍了。
张廷玉一开始还不是很高兴,可是听见汪绎自己作死之后,竟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汪绎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还不够老辣,想来是还不懂什么叫做官场。
反观这里,有点智商的都没接汪绎的话,倒是汪绎一下尴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汪绎举头喝了一杯酒,才又道:“今日虽然是我汪某人请客,夺得了会试的头名,不过大家可知道,汪某人不是头一个交卷的,张二公子才是头一个交卷的,虽然并没有能够夺得头名,可咱们不如为这头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干一杯?”
年羹尧已经听出来了,这汪绎今天是准备跟张廷玉对着干啊。
年羹尧也在今科会试榜上,只是他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相比起诸多年纪是他两三倍的老学子,他的文采自然要稍差上一些,可少年之时就能过了会试,何等风光荣耀?
这里坐着的人谁不说除了汪绎之外,最厉害的就是他了?
最先交卷的张廷玉没能夺得状元,这其实是两件根本打不到一块儿的事情,可偏偏最后夺得状元的人是第二个交卷的汪绎,这不就出问题了吗?
现在汪绎觉得张廷玉抢风头了,他想要在这样的场合将风头给夺回来。
张廷玉若无其事地举杯:“那便多谢诸位,满饮此杯——”
众人很配合地举杯,倒是年羹尧看着汪绎,只觉得汪绎要倒霉了。
一旁第二名季愈脸色不大高兴,喝完了酒笑了一声,只道:“我倒是觉得张二公子才思敏捷,不是寻常人能达到,我这个接近收卷了才交卷的,诚恳地敬您一杯。”
季愈起身,双手举杯,敬了张廷玉一下。
张廷玉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欣赏自己,不觉得自己没有真才实学。
其实放榜之后,随之流出来的还有诸多考生的答卷,张廷玉因是头一个交卷的,并且在会试之中的名次也很高,也有许多人关注张廷玉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