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谒陵毕,人就该离开了。
张若霭想吃点新鲜的东西,小石方便出去买些水产,都是秦淮沿岸捞上来的,就划了一条小船,在河两岸搭着船卖,东西都放在船头,买东西的便打上头拿东西。
石方以前知道这种法子,只叫人用长篙将水给点住了,然后靠过去看摆在上面的鱼儿,泥鳅,甚至还有虾……
他正想着要不要做一碗鲜汤,就听见对面两个船夫在那儿瞎侃。
“明儿皇上又要去祭陵了……你说说这事何必呢?没意思。”
“呸,皇帝的事情你也敢说?当心把你跟那个朱皇太孙‘女’一样拉出去砍了。”
“什么皇太孙‘女’,改朝换代多少年了?”
“这不是听说前阵又在闹吗?一念和尚说这个说那个,倒还有一群人跟他一起……”
“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啊。”
“哎,这位兄弟你买不买啊?看了半天了!“
石方手指仔细地反正船头那一盆虾,只将个头大长得好看的挑了出来,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这不是正在挑吗?”
“怎么有你这样挑的?这都是按着斤两卖的,不带你这样挑大个儿的道理!”那船夫也是渔夫,这会儿立刻就恼了,上来要跟不识好歹的石方理论。
可石方哪里管他?
个头小的又什么意思?
他从腰上解下半吊钱,扔给了那闹着要不做这生意的渔夫,只道:“去侃你的吧,挑好我就走。”
渔夫只道一声:“看不出还是个有钱的……”
这年头,来河上买虾的都成了出手阔绰的,渔夫也算是见识了。
石方挑完了虾,提着却有些怔忡。
旁边划船的船工问他道:“石方师傅,可还要买些什么吗?”
“……再往前面买两条‘肥’些的鱼儿吧。”
石方慢慢将篮子放下了,弯身从河里打了一瓢水起来,将竹篾编出来的竹篮放在了旁边的陶瓷光口盆里,浸在水里。
挑的这些原本都是活虾,费尽心机,自然不能让它们死了,所以石方‘精’心照料着。
整条河上都知道明天康熙要谒陵去,明□□死了多少年了,现在康熙还整这些名堂。
有人觉得康熙是明君,自然就有人‘私’底下说他昏庸了。
今日来又有人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活动,说是有个七老八十的和尚出来说自己是朱三太子,上面朝廷也收到了风声,可康熙还是决意去谒陵,原本就是打算看看到底这些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石方只听着他们说话,依旧让人划着船转悠。
“你说这老朱家,活该败落不是?”
“好好一个皇帝,跑出去当什么木匠?”
“你懂什么,咱们想要坐坐皇帝坐的那玩意儿,皇帝也想干干咱们的活计呢?”
“哈哈……美得你!”
明朝的皇室,的确不是那么靠谱。
木匠皇帝朱由检……
石方看了看自己刚刚提起来的一条鱼,便问道:“还有更活泛的吗?”
“摆在船头上久了,再活泛的鱼都这样啊,你回头拿水给它浇一下,保管还是活的。”
卖鱼的连忙跟石方保证。
石方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将这条眼看着就要咽气的鱼给放下了,回头去吩咐船工继续划。
他要的是那种几乎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活蹦‘乱’跳的,这才好回去做鱼汤,味道鲜,‘肉’也活。
一路朝着秦淮的芦苇湾里晃了一圈,买了好些东西,挑了两条好鱼,小船才渐渐地滑向前头岸边。
船工帮着石方将新鲜的水里货都搬回了别院的厨房,领了赏钱回去,石方就开始做菜了。
次日里,张英等人跟着康熙去谒陵,原本是给‘乱’党设好了一个圈套,可没想到原本已经叫人探到的‘乱’党们一个晚上全部散了,消失无踪。
康熙谒陵虽是没有什么惊险之处,可刚刚回了船上,就发了好一通火。
众多的官兵已经准备好,只等着人来刺杀皇帝,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好抓住那朱三太子,没想到不知道怎么那些人竟然全部逃了!
好好的,那些‘乱’党怎么可能忽然之间走了?
康熙断定是朝廷这边出了内‘奸’,有人已经被‘乱’党给买通了,这才走漏了消息,所以下令从上到下地严查。
只可惜,最后竟然没有查出一丝的蛛丝马迹来。
下午时候,石方刚刚从街上回来,瞧见个老乞丐蹲在别院外头,便随口道了一句:“这里不是你蹲得的地方,给你些钱,去别的地方吧。”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几枚大钱来放到了乞丐的面前。
那老乞丐端着个破碗,泪眼‘蒙’‘蒙’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眼前的几枚大钱,“好心人啊,好心人一生平安啊……”
一生平安。
石方闭了闭眼,提着满手的菜,转身就朝着院子里走。
青黛也正好从葵夏园那边回来,只道:“如今你还是这样好心肠,路边的‘花’子也能让你停了脚步。”
石方腼腆地笑着:“当年我还是夫人一时发了善心救回来的,如今我随手帮个忙,指不定也能帮到旁人呢?”
回看一眼那年纪老迈的‘花’子,青黛也心生怜悯起来:“瞧他拄着个拐杖,‘腿’脚也不大利索,确是可怜……”
石方只一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