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怎么也变化这样大呢?
吴氏心疼老大,娶了这么个儿媳,心里怕是不高兴吧?
都是老头子一意孤行,没事儿娶这么个病歪歪的媳妇回来,这不是给家里找晦气吗?贤惠是贤惠了,偏生无子。
吴氏心里抱怨个不停,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一点嫌弃。
她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偏生陈氏在府里过得小心翼翼,这些年来更是习惯于察言观色,对这些细节相当敏感,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婆婆的不喜。
她埋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了不敢掉下来。
“哼,府里遇见喜事,你这都要掉泪珠子,等到真正儿子生下来,你这嫡母还不哭天抢地去啊!”
原以为都已经低下头去,吴氏看不见,全副注意力都在冯姨娘那里,没想到尽然会被吴氏瞧见。
陈氏诚惶诚恐地起身,跪下来:“母亲训斥,儿媳万万不敢的……”
“别跪了,还不赶紧起来,一会儿老大回来看你胡乱给我下跪,又要甩脸子看了。”吴氏说来,真是怨气满身,可老大这个性子,柔中带刚,又懂得斡旋,更是家里嫡长子,是吴氏放在心尖尖上的肉,这几年虽不见得被疼着,可吴氏心里是有老大的。
她赶紧叫大儿媳起身来,心里却骂她没出息。
一边的冯姨娘看着这一幕,心底真是乐开了花。
她一副怯怯的模样坐在一边,心里却恶毒地笑着,看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吴氏问道:“叫人通知老大了吗?”
“回老夫人,通知了,可是……”回话的人有些犹豫,似乎不敢说。
吴氏一拍桌面,“说啊!”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大爷说,不过……不过是个妾室,没事儿别去烦他……”
“啪!”
手边的茶杯,顿时被吴氏扔在了那下人身前,砸了个稀烂。
吴氏气得发抖,“胡闹!子嗣这样要紧的事情,他也根本不上心,真是反了!反了!”
长安上来给吴氏顺气儿,劝慰道:“老夫人您别生气,大爷兴许忙着呢,冯姨娘的身子时时刻刻都在的,大爷回来就能见着,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他们大老爷们儿,要操心的事情跟咱们女人不一样……”
一句一句,几乎都说进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吴氏一想,可不是这样吗?
张廷瓒不回来,那才是对的。现在还不能太给冯姨娘脸,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更何况……
老大疼她这媳妇儿,若是让陈氏见了,气得她旧病复发,可是不好。
吴氏叹气,摸摸长安的手:“还是你最贴心了。”
长安娴静一笑,也不说话了,垂首站在一边。
二房那边得知这消息,根本是避之不及,也不会来,张廷璐还未娶妻,也不会往这些地方凑。左右府里也就张廷瓒有一些姬妾,不过现在是冯姨娘得脸,她们想来也来不成。
屋里只坐着老夫人、陈氏跟冯姨娘了。
过了一刻多时间,大夫来了,给冯姨娘一把脉,“恭喜老夫人、二少奶奶,喜脉啊!”
原本众人心中都有了底,至少预测到了是个什么结果。
可是毕竟没有经过大夫亲口证实,而今大夫亲口说了,众人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
吴氏真是高兴极了,原本一个小妾有身孕了算得了什么?有跟没有不是一回事吗?
可现在不一样啊,张廷瓒多少年没个孩子,这都而立之年了,膝下竟无子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即便是妾室所出,那也比寻常的要金贵一些。
好歹是他们张府头一遭。
吴氏喜笑颜开,立刻赏了冯姨娘许多东西,更拉着大夫问东问西,好一会儿才想起陈氏来。
她道:“玉珠,你也不必心急,左右你才是往后当家的主母,放宽心好好将养着。你堂妹明年开春也要给老三当媳妇儿,这方面你还要多操持的。至于冯姨娘的这一胎,你照顾着也艰难,长安稳妥,我叫她来帮着你一些。”
吴氏的想法多简单?
她虽不觉得大儿媳是那种会因为嫉妒害小妾的人,可也不会完全对陈氏放心,所以她要将自己最信任的长安放到冯姨娘的身边,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长安的能力,吴氏很清楚。
她已经下了决定,陈氏跟长安自然不敢辩驳,都出来接了话、应了声。
长安一团和气地站在那里,回头看了冯姨娘一眼,只道:“奴婢看既然大夫这里已经下了诊断,又写了安胎药的方子,姨娘一直坐在这进风的厅堂之中也不大好,不如送了冯姨娘回自己屋去吧。”
吴氏点点头:“也才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前面万万要小心着。长安,你跟着去一趟,顺便给冯姨娘那边布置一下。”
长安应了,过去笑吟吟地扶着冯姨娘起身,出了陈氏的屋子。
陈氏只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首不语。
吴氏这边只要知道大房这边好歹有人肚子里有了消息,不枉她往张廷瓒屋里使了那么多的劲儿,心里也就舒坦了。
跟大夫聊了那许久,吴氏也乏了,也起身回去了。
临走时候她拍了拍陈氏的手,只跟她说道:“往后咱们张家还是看着卣臣,还要更大富大贵的,你的心,一定要宽。”
陈氏咬着牙,却觉得喉咙里冒出血腥气来。
她温顺地点点头:“儿媳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