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响了前面一点,刚刚听出个调儿来,张廷玉一瞥,便瞧见顾怀袖了。
他倚在小屋窗边,姿态闲雅:“不是睡了吗?”
顾怀袖没搭理他,却径直朝着屋里走,刚刚上了台阶,推了门,便看见满地沾了鲜血的白绸布,前头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打着赤膊,身上缠满白布,现在还在缠的是他的手。
这人倒也是一条汉子,强忍着疼,满头汗如雨下,一张脸煞白,身体抖个不停。
难怪沈恙要往这边来查人了。
顾怀袖直接往窗边转去,一把将张廷玉手中玉笛夺了:“大半夜的吹个什么劲儿?你今晚上是吃错什么药了,难不成跟沈恙一样发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屋里捡!”
要紧的是,捡的这人还不是阿猫阿狗那么简单。
顾怀袖想起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沈恙要找的罗玄闻就在他们家,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刚刚还一盆冷水泼走了沈恙!
想想这些,她就有一种晕厥的冲动。
阿德在给罗玄闻包扎伤口,他断了左手小指,身上中了几处箭伤,当时是跳进水里之后就潜到了他们那条画舫底下,憋了很久的气,又吞了几口水,才到一边来抱着船桨被船带着顺流而下了的。
张廷玉先走,却留了阿德在后面救人,顾怀袖睡了之后阿德便将人送回来了。
所以直到现在,顾怀袖才知道张廷玉竟然救了这么个大麻烦回来。
当初救个明珠,已经够了不得了,如今竟然还有个胆敢背叛沈恙单干的罗玄闻?
顾怀袖气不打一处来,她闷得慌,瞧着罗玄闻如今没了气焰,不敢轻浮,反倒透出一股子忍辱负重的模样来,她便讽刺了一句:“早干什么去了?不自量力者古已有之,做大事之前都不考虑好自己是不是中计,这样的人救回来也不堪大用。”
这些话,张廷玉是赞成的。
他不过是忽然想要养条狗,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
将顾怀袖握在手中的玉笛拿了过来,张廷玉却不接话,也不说任何罗玄闻相关的事,只是约略地一笑:“我给你吹支《凤求凰》怎样?”
大晚上人家在那儿治伤痛得要死要活,他不紧不慢甚至波澜不惊地说要吹凤求凰。
顾怀袖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盯着他,张廷玉望了那边又扔下来的一团沾满血的白绸布,轻轻一笑,便将玉笛凑到唇边,重新吹奏起来。
院落里,笛声起来,顾怀袖索性坐在窗边听,张廷玉就站在窗棂前,背后有一轮秋月。
黎明将至,笛声似乎也被月色染上寒意,透着一股凉意,沁人心脾得很。
顾怀袖垂了眸,静静地听着。
阿德那边,却是直接开了一瓶金疮药全给抖了上去,看着创面,只道罗玄闻对自己下手太狠。
罗玄闻满头都是冷汗,一手按在自己膝头,指甲陷入肉中,已然掐出了血。
等到血止住,那边张廷玉的笛声却还没停。
罗玄闻虚脱一样一下仰倒在矮榻上,几乎直不起身。
阿德叫人上前来收拾,正要报给张廷玉,不料过去的时候忽然瞧见窗台下头冒出来个小脑袋,正有些好奇地往里张望。
一看见站在里面得张廷玉和顾怀袖,更里面的阿德叔,还有躺在榻上的陌生人,和那满地的血,李卫打了个冷战,不过没怎么惧怕,只是还没反应过来,一直两手巴在窗台上。
张廷玉玉笛一收,垂眸便看见这小子。
他斜了李卫一眼:“再看,当心爷挖了你眼珠子。”
李卫吓得连忙后退,捂住自己的眼睛:“小的再也不敢了,二爷饶命!”
张廷玉觉得好笑,他不过是吓唬吓唬这小子罢了。
“大晚上的出来干什么?惹是生非,该看的也看,不该看的还看。还不快滚回去睡觉?”
李卫这小子年纪虽然小,可知道轻重,张廷玉都不带警醒他这看到的事情不能外传。
阿德这边看见李卫畏畏缩缩地跑了,才上去道:“爷,人没事儿了,只是伤太重,怕要给养着了。”
张廷玉道:“叫个信得过的丫鬟,连着李卫来照顾他,莫要出了事儿。”
从头到尾,顾怀袖都没插嘴。
他们在外间看着,里间罗玄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是不知。
张廷玉牵了她的手,“现在还困吗?”
“困。”顾怀袖说的是实话。
“困,咱们就回去睡。”
说罢,张廷玉拉着她便回房了。
两个人宽衣躺在床上,顾怀袖用尖尖的手指戳他胸口:“你怎么想的?”
“你二爷我菩萨心肠。”张廷玉借了一句顾怀袖的话,她常常说她自己善良,心肠好,久而久之地,张廷玉也学贫了。
顾怀袖毫不犹豫啐他一口,揪了他一把:“净会说瞎话,即便你是头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啊,干什么跟沈恙对着干?”
别的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张廷玉就有些似笑非笑了。
只是床帐里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分明罢了。
顾怀袖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危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张廷玉一把捞住她,却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叫她分开腿跨坐着。
她只拴着肚兜,张廷玉的手却从肚兜下面伸进去揉弄。
“你干什么?快天亮了都不老实。”
张廷玉好整以暇,“我不高兴。”
“二爷你有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