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是见过柴玉媛和皮氏相处的,她对皮氏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现在这院里的大多数妇人见识和装扮还不及皮氏,她们在柴玉媛眼里估计就是粗鄙无知的代名词。
但是,头戴金钗的柴玉媛居然跟这些人一起,蹲在滴水成冰的院子里用粗木盆刷洗供器!且不管她心里现在怎么骂,单凭能让她做这一点,小暖就觉得渣爹有点本事。
也难怪现在坐在堂屋内的渣爹笑得一脸如意,他的确可以如意,也应该如意。小暖翘起嘴角,拉了拉自己的裙子。
“奶奶,我们来啦!”小草开开心心地跟院里人打招呼。
能指挥着柴玉媛做事,皮氏觉得脸上光芒万丈,“过去帮着你们郡母洗刷供器,务必仔细着,一定要刷的干干净净,千万不能磕着碰着。”
“好——“小草乖乖应了,跟着姐姐走到一群妇人和姑娘中间,含笑打招呼。这里对小暖和小草抱有善意的不算多,小暖也不在乎。她拿起帕子替坐在小马扎上吃糖的小花擦口水,小花的脸盘更像陈三婶儿,比憨厚的大牛长得秀气,长大了定是个小美人儿。这小丫头冲着小暖咧嘴笑,露出刚长齐的牙齿,小暖忍不住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
“孩子的脸不能捏,越捏越流口水!”立刻有看不惯小暖的陈家妇人开腔了,十足地指责,“回头让你娘买条猪尾巴送过来!”
煮猪尾巴吃可以治小儿流口水,是村里传下来的土法。陈三婶儿满是歉意地看着小暖,这样的场合,她不敢替小暖说话。小暖笑了笑,没有吭声。那妇人见小暖今天这么老实,也不免有点奇怪,又有点得意。
就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小暖不敢惹事,皮氏得意地翘起嘴角,“小暖,帮你郡母刷东西去。”
小暖依旧嘴角含笑,走到柴玉媛身边,低声问,“郡母手冷不冷?”
这不是废话吗!水虽是暖的但手腕和手背都被寒风像刀子一样嗖着,她的肉皮都快被风刀割开了。不过为了今日的大计,这些都值得,柴玉媛温柔带笑,“还好。”
果然不正常,小暖眯了眯眼睛,目光扫过柴玉媛身后立着的婆子和丫鬟,这些,这是她手下会功夫的那几个。
小草蹲在柴玉媛身边,乖巧问道,“郡母,小草帮你刷吧?”
柴玉媛又温柔地笑笑,“你的身子刚好,还是不要碰水为好。”
瞧瞧,多慈爱的母亲,柴玉媛为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好——”小草乖乖应了,转头对姐姐道,“郡母不让咱们碰水,姐,那咱们干嘛呢?”
“咱们就在这儿看着吧,好好跟郡母学怎么刷供器。”小暖挨着妹妹蹲下,四只眼睛紧盯着柴玉媛的手。
众人……
柴玉媛的脸僵了僵,握着抹布的手指有些泛白,心里十分想念自己的鞭子。
“郡母,这里还有个点儿,奶奶说不能有一点不干净。”小草指着柴玉媛刚洗完的一个铜盘提醒道。
眼看着柴玉媛的脸就要崩了,皮氏赶忙道,“闭嘴!你们俩不干活,瞎添什么乱!”
小草立刻包了两包泪,“奶奶为什么骂小草?不是奶奶叫小草来的吗,不是郡母让不让小草干活吗,小草为什么会挨骂?”
小暖见妹妹要哭,立刻拉着她站起来,“莫哭,仔细别让风嗖了脸,否则咱们回去该心疼了。”
小草努力忍着眼泪,要哭不哭的模样让人看着心肝发颤。一大家子人为难这么个小孩子,真是有了脸了,陈三婶儿忍不住了,“小暖,带你妹妹到背风的地方歇会儿。”
小暖点头,“绿蝶,待小草去房门口晒太阳。”
“姐,你呢?”小草抱住小暖,她今天是要顺利保护姐姐撤离,怎么能躲到一边去呢。小暖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意,笑道,“我又没生病,来了当然是要干活的,乖,一边等着。”
小草立刻听话地跑到门口跟着一堆小萝卜头晒太阳。不过她还是抄了个烧火棍,拿眼神儿追着姐姐,又不时地回头撇着小嘴委屈地挖爹爹两眼。
陈祖谟大好的心情也被她挖没了,叹口气道,“小草,进来。”
小草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心烧火棍进了屋,站在陈祖谟和陈老爷子等人面前。陈祖谟想起自己躺在床上时这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便软了软,把她拉到怀里问道,“吃东西还吐不吐,夜里还咳嗽吗?”
“不吐,咳嗽。爹还咳嗽吗?咳嗽的时候脖子还会流血吗?”小草关心起爹爹的伤势。
屋内陈家族老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陈祖谟的脖子上,陈祖谟顿时觉得嗓子发痒,恨不得立刻把这不会说话的死丫头一脚踢出去!
不过,父慈子孝还是得演一演的,陈祖谟笑道,“爹也好多了,难得你有孝心,请了玄清观的张观主到家里为爹做法事祈福。”
小草抬起头,“不是小草请的,是姐姐。姐姐说爹被人用鞭子抽了,不管是被谁抽的,都是有灾祸,都得祛灾。”
众人……
陈祖谟不光嗓子痒,手心也痒得难受。
小草似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接着道,“张观主做法事的银子也是姐姐出的,姐姐不让我跟爹爹说,怕你知道是姐姐出的银子,心里不舒坦。”
在儿子动手打人之前,陈老爷子赶忙道,“既然小暖不让说,你为何还提及,是小暖这么教你的?”
小草用力摇头,“因为我看爹爹和奶奶都看着姐姐不顺眼,怕你们不知道姐姐的